何熹年倒也没再催问，神色淡淡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如果我说，我是真的很多事情不记得了，包括这驾照，你信吗？”丁芒夏僵笑着说。

何熹年哂笑一声，“你真是习惯性把我当傻子哄骗了吗？”

“我没有。”丁芒夏无奈地弱弱反驳。

“那你说的是什么玩意儿？嗯？不记得了？失忆？怎么，难不成你还要告诉我你是出过车祸还是撞过墙，还是穿越？嗯？”何熹年声线很轻却有咄咄逼人的意味，“虽然你是个演员，但电视里的东西看看就行了，还真以为什么都能贯穿在现实里了？”

丁芒夏很想大喝一声：你说的没错！穿越！不，她这还不算单纯的穿越，她就是借尸还魂。别说什么电视里的东西是虚假的了，你这个人都是假的，你所在的这个世界在她以前的世界看来，根本都是虚无的！

沉默片刻，丁芒夏抿了抿唇，“我是真的不记得。这驾照什么时候考的我不知道，我确实不会开车，我连刹车用哪个脚都不知道。”

何熹年：“……”

丁芒夏苦恼地挠挠头，“我知道我这话确实挺难让人信服的，但我是真的不知道呐，我没出车祸没撞墙，但确实以前很多事情我真的不是记得很清楚了。”

她的样子不似作伪，何熹年探究地看了她一会儿，“你是有什么疾病？”

丁芒夏幽怨地瞪他一眼，怎么还骂人呢，“你才有疾病呢。”

“……”何熹年严肃的表情龟裂了一些，“我是问真的你是不是有什么疾病，比如脑子方面的，不然怎么会不记得以前的事？”

“唔……也，也不是吧，我挺健康的。”至少目前挺健康的。

“就是有一天醒来之后突然感觉记忆模糊，去医院看也都是正常的，就像是中邪了一样。”丁芒夏说。

“中邪？”何熹年沉吟几秒，“和你上次说的有关系吗？”

丁芒夏愣了一瞬，“唔，算是有关系吧。你可能会觉得我神神叨叨的，但你放心，我真的不会伤害你的。”

“你确实神神叨叨的。”何熹年意味不明地说。

丁芒夏丧气地垂着头，她明白，总是这样，两人之间薄弱的信任感又快瓦解了。

空气静默了几秒，何熹年忽然伸手将丁芒夏揽进怀里，口吻无奈，“算了，相信你。”

丁芒夏眼睛蓦地就酸了。她一直觉得自己无奈自己委屈，此刻忽然发现，何熹年的委屈不比她少，也许还更甚。至少她是什么都知道的，她至少占了大半主动权。何熹年什么都不知道，只一味地相信她，仅凭着对她的喜欢而相信她。

假如互换一下，丁芒夏觉得自己不能有他这样的肚量，不能像他这样无条件地信任。她的谎言漏洞百出，她自己都破罐破摔了，这个傻子，这么骄傲这么记仇的人，怎么总是这么容易妥协这么容易相信对她这么好。

丁芒夏泪眼婆娑地仰头望着他，“何熹年，你是不是很爱我啊？”

何熹年对上她的眼，“你以为呢？”

丁芒夏瘪瘪嘴，“我也很爱你的，我知道我经常对你撒谎，谎言也总不高明，别的你都可以不信，但你信我，我是爱你的，是想好好和你一直走下去的，是不会真的伤害你的。”

何熹年的瞳孔深邃，凝视了她好一会儿，喉结微动，“好。”

丁芒夏抽抽鼻子，重新偎进他的怀里。

迷迷糊糊睡意来临之际，丁芒夏忽然想起明天要去C市，挣扎着想起来收拾行李，“我的行李还没收拾呢。”

何熹年按住她，“我帮你收拾好了。”

丁芒夏稍稍清醒了些，惊讶又感动，“哇”地一声抱住他，“你怎么这么好啊！”

何熹年似笑非笑地捏了下她的腰，“那你也对我好点儿。”

丁芒夏猛点头，“我会对你很好很好很好的。”

何熹年挑眉：“那今晚——”

丁芒夏虎躯一震，继而松懈下来，翻身呈大字躺在床上，朝何熹年眨眨眼，“来吧。”

“……”好笑地看她一眼，关上灯给她盖好被子，“睡觉，省的你明天下不了床。”

搂着她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丁芒夏今天本就逛累了，哼哼唧唧几声，很快陷入熟睡。

听着她绵长的呼吸声，何熹年目光不明地望着天花板，片刻，微抬安抚她背脊的手看了看，唇角弯了弯，像是自嘲像是无奈。

谁说不是呢，不久之前，他也从没想过自己能对一个人包容温柔到这个地步。他曾一度认为，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值得他迎合，更何况讨好。但对丁芒夏，他这样做了。

那句半开玩笑的“你以后对我好点儿”，只有他自己知道，掺和了什么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