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娇(18)
荀少琛眼底浮起了杀意,仿佛随时都会下口谕要重锐的命。他轻轻地挠了挠她的下巴,仿佛在逗弄一只漂亮的猫儿:“星儿说好不好?”
谢锦依心中有些绝望,眼里带了哀求的神色,微弱地替重锐求着情:“不要……不要杀他……求你……”
“求我?”最后两个字话音未落,荀少琛一脸暴怒,猛地攫住她泪痕未干的脸,那眼神仿佛想要将她连血带骨吃入腹中,“你为了一个野男人求我?”
一整天了,哪怕她稍微有一丝丝低头的意思,他都会放过她,不会在第一次就折腾得这么狠。
可她就是不听话。
即使疼得厉害,也不说一句求饶的话。
然而现在,她为了另一个男人求他。
谢锦依第一次看到荀少琛这么可怕的脸色,他毫不掩饰对重锐的杀意,她语无伦次地解释道:“他、他救过我……”
“所以呢?你动心了吗?”他的手缓缓往下移,一寸一寸地抚过她如玉的肌肤,落在了那柔软的心口上,发狠地看着她的双眼,“星儿,你记住了,你这里只能有我。你的身体是我的,心也是我的,若是让我发现你对重锐有半点心思,我将他碎尸万段!”
谢锦依被接回楚国后,一直见不到荀少琛,没有机会告诉他,她等他来接她,已经等了很久了。
在燕国的每一天,她都想着他,想他在她十岁时许下的承诺。
但是现在,她已经不想说了。
帷幔微微晃动,疼痛袭来,她不堪承受地仰起脖颈,连细碎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荀少琛与她十指交握,撕下了最后一层温柔的伪装,起伏间尽是粗鲁与野蛮,贴着她的脸,道:“好好活着,星儿。你的身体是我的,就算是你自己,也不能把这身体弄伤。”
他松开手,转而握住她受伤的手腕,在她耳边威胁:“若有下次,你弄伤自己的手,我便砍了重锐的手下来。你弄伤自己的脚,我便砍了他的脚下来。”
他等这一天很久了,等着彻底地占有她。
他看着她从只会哭闹的婴孩,长成粉雕玉琢的瓷娃娃,再长成亭亭玉立的第一美人,他恨她身上的谢氏血脉,但不知什么时候,那恨意变得不再纯粹。
也许是她朝着他蹒跚学步的时候。
也许是她捧着他受伤的手,哭着给他吹气的时候。
也许是她懵懵懂懂地说愿意嫁给他的时候。
也许是她以为他喝醉了,偷偷在他嘴角蜻蜓点水般地啄一下的时候。
他早已心在地狱,却偏偏要让他在黑暗中看见这点星芒,让他知道自己仍是活着。既是让他见过光明,他又怎么甘心重回无底深渊?
“星儿……”情到深处时,他紧紧地拥着怀中的少女,仿佛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我只有你了,星儿。”
谢锦依双颊酡红,呼吸间都带着湿气,眼眸半合,眼角尽是泪痕。
她仿佛溺水之人,将将失去意识,无法动弹,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却又能听到荀少琛那让呢喃低语。
那一天成了谢锦依今后的噩梦。
刻骨铭心的疼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绝望,如附骨之疽,如影随形,哪怕是重生后,依然无法摆脱。
*
谢锦依躺在帷幔中,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
她身上冷汗涔涔,胸口上仿佛被压了一块大石,动不了,喘不过气,依稀看到了荀少琛,看到他抚摸她的脸颊,探进了她的衣襟,看着她的目光,像是在看网中挣扎的猎物。
“星儿,即使下地狱,我也会拖着你一起……”
她像是突然坠入深渊,猛地惊醒过来。
月光如水,从窗外倾斜而入,照得黑暗中的尘埃无处遁形,淡淡的沉香味在房中四下游弋。
她蜷缩成一团,枕头一片湿冷,耳边仿佛仍能听到那恶梦般的声音,让她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中。
她下意识地摸到了枕边,握住了天罗扇。
*
第二日一早,千机营帅帐外。
重锐刚走出来,准备看千机铁骑的儿郎们拉练,还没走出几步,就看到自家王府的管事老陈来了。
老陈连滚带爬地跑过来,直接跪在重锐身前,抖如筛糠:“王、王爷,昭华公主受伤了!”
第17章 呵护
宣武王府建府已经五年了,老陈做这王府的管事也五年了。
尽管如此,但老陈也摸不透自家王爷的心思,因为王爷一年里没几天在回府的,千机营管得严,连老陈平时都进不去这军营。
但是老陈知道,王爷杀人都不带眨眼的。
老陈提前就打听了那位昭华公主的事,听说是位连王爷都敢打的主,他还以为她很难伺候。
然而,昨天那公主到了府上,服侍她的花铃偷偷跟他们说,这公主挺安静的,也不刁难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却没想到第二天就出事了!
老陈来之前,已经做好被王爷一刀劈了的准备,甚至都给家里人写好遗书了。
此时此刻,他趴在地上,魂不附体地发抖。
重锐听到老陈的话时,脸色一沉:“怎么回事?”
“回、回王爷,公主她……今、今天……花铃……”老陈既紧张又害怕,说得磕磕巴巴,重锐恨不得将他倒拎起来,把他肚子里的话全倒出来。
重锐问道:“别扯东扯西,先说她现在怎么样了?”
老陈被吓得一个激灵,抖得更厉害了:“殿下衣、衣裳上很多血,但殿下不让人靠近,故……故伤势不明!”
重锐抬手握住笑离刀刀柄,下颌绷紧,声音冷得像冰渣子:“什么时候受的伤?”
他特意派了人守王府,不会有人能进去伤得了谢锦依,王府内的人更不会伤她,所以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伤是谢锦依自己弄的。
他知道她还是惜命的,毕竟她还要去救她的皇弟。
老陈几乎要钻到地里去了:“花、花铃今早进去的时候,殿、殿下已经……”
重锐面无表情,在场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此时,郑以堃正提着一个食盒过来,见到这阵仗,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朝重锐道:“王爷,这是给昭华殿下的药。”
郑以堃之前得了重锐的吩咐,每天这个时候将药送过来,交给王府的人,再带回去让昭华公主喝。
重锐冷哼一声:“老郑,你的药好像没起效。”
郑以堃不慌不忙道:“王爷,调理是需要时日的,一剂下去起效的,那是猛药。”
前世重锐从楚皇宫逃脱后,全身都是伤,又没了双眼,后来征战时更是大大小小的伤没断过,好几次都是郑以堃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他的医术,重锐是相信的。
重锐朝让近卫传话给秦正威,让他暂管军中事务,然后朝郑以堃道:“你随我去一趟王府。”
郑以堃只得回去自己帐中去药箱,跟着重锐出了千机营。
*
王府中一片愁云惨淡。
所有人都心惊胆颤,尤其是花铃,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昨夜里就睡在耳房,熄灯后还特意贴着墙听了好久,也没听到那楚国公主有什么动静,想着公主大概是睡着了,于是她也躺下了。
可谁想到,天亮时,她小心翼翼地起了床,正打算悄悄地去看公主一眼,就发现那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抱着膝盖坐在榻上。
花铃给她行礼,她也没反应,花铃就有些慌了,大着胆子去掀帷幔,然后就看到了她一脸苍白,身上全是血迹。
花铃当场就差点被吓晕过去,哆哆嗦嗦地想去请大夫,公主却面无表情地说了一个“滚”字。
他们连女大夫都请好了,公主就是不让进,所有人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就在此时,重锐也回来了,所有人稀里哗啦地跪倒一片。
郑以堃在门边等候传召,重锐直接走进了房间,绕过屏风,掀开帷幔,挂到耳钩上,看到了谢锦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