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81)

作者:尔屿

傅钧止了谈话,挥手让下属出去,转而对女儿道:“回家怎没提前通知一声,我好让厨房准备些你爱吃的菜。”

关上书房门,傅莺开门见山,跪下劝道:“爹爹,收手吧,皇上已经发现了毒药。”

傅钧脸一沉,不悦道:“谁告诉你的?”

傅莺跪得笔直,苦口婆心劝道:“爹爹,女儿一直都知道。皇上在查严庆了,不久就会查到您身上来,事情一旦败露就是杀头抄家的大罪。爹爹,现在收手为时不晚,镇国大将军还不满足您么?为什么一定要站上那个不属于您的位置呢?爹爹,为了傅家上上下数十条人命,收手罢!”

傅钧怎也没想到女儿回来跟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是又气又失望,“妇人之仁!你懂什么?!”

“你今日归宁若是为了来劝我,大可不必。”傅钧眸色一冷,态度决然,转过身去不再看跪在地上的女儿。

“爹爹,收手罢!别再错下去了。真的,女儿求您了!”

傅莺跪着去扯他衣摆,哭诉道:“危急关头爹爹怎知道严庆不会为了保命将爹爹推出去顶罪?人有哪个不是贪生怕死之辈?爹爹,您清醒些,莫要一错再错!”

傅钧从傅莺手中扯出衣摆,没好脸色给她,“这些不是你该过问的,回宫里好生当你的贵妃。”

“想跪便跪着罢。”失望地看了她一眼,傅钧拂袖而去。

傅莺身子像是被卸了力道一样,瘫似地跪在地上。

手掌捂住嘴巴,她无助地哭出声来。

后来啜泣声越来越大,她再也忍不住,抱着膝盖失声痛哭。

事情走到这个地步,阿爹还不肯收手,弑君的大罪岂是说赦免就赦免,纵使她有皇上的承诺又如何?傅家一样逃不过。

阿爹执迷不悟,这些年,她入宫的意义又在哪里?

……

傅钧下决心给霍澹下毒,便已将种种后果都预想过。

严庆若是不讲道义,将他供出去顶罪,那他也可以先行一步,在严庆还未供出他前,将人亲手送到皇帝手中解决掉。

严庆能对他构成威胁?

可笑荒唐。

翌日。

傅钧下朝,同往常一样走在出宫的宫道上,忽地从对面迎来一位面生的宫女拦住他去路。

“傅将军,借一步说话。”赵婳道。

“你是何人?”傅钧乍一看此女面生,可走近了,忽又觉得好似之前在何处见过。

“奴婢姓赵,名婳。有个消息要告知傅将军,还想和傅将军做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不知傅将军可有兴趣?”

第59章 干事业第五八天

宫墙角落。

赵婳直言道:“傅将军, 大家都是聪明人,奴婢就不藏着掖着,拐弯抹角了。皇上前几日发现平素喝的安神的汤药中被人下了毒, 怀疑是身边太监严庆所为。”

傅钧哂笑, 道:“他严庆下毒,干老夫何事?”

赵婳直接挑明,“傅将军别装了, 傅将军以为太后娘娘和许丞相不知道?严庆如今气数将尽, 傅将军若再不想好退路, 往后后悔的可是自己。”

傅钧锐利的目光扫到赵婳身上, “你是许氏的人?”

赵婳笑了笑,绕着到傅钧身后,又缓缓绕了回来。

“许贵妃救过奴婢一命,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奴婢在御前伺候, 也是无意间得知此事。傅将军, 若是不信, 可问问傅贵妃, 便知道奴婢有没有说谎。大家心知肚明,谁跟谁是同僚,谁跟谁是死对头, 看得一清二楚。傅大将军认为太后娘娘和许丞相会轻易放过此次机会?还会留严庆一条生路?先帝在世时严庆可没少架空皇权。”

“敌人还是盟友;陪葬者还是胜利者,”赵婳沉眸看他,道:“全在傅将军一念之间。”

傅钧神色微漾, 他与许氏一族结怨已久, 许氏如今有了这么个能同时除去严庆和他的机会,会白白丢掉到嘴边的肉?

“挑拨离间?这手段也不过如此。”傅钧不齿。

赵婳道:“多一个盟友, 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姜少卿去了渝州,想必傅将军是知道的。姜少卿发现了渝州刺史和某个案子有关,在此期间多次获救,这施以援手之人究竟是谁,傅将军心里也有数。”

闻言,傅钧点破,“你不是许氏的人,你究竟是哪方势力?”

渝州刺史听命于许湛,傅钧受严庆所托,暗地里派人保护姜子真,干掉了一拨又一拨许湛派出在途中想要夺姜子真性命的士兵。

许湛仔细想想便能猜到是他在阻挠。

如此,又怎会愿意与他结盟?

所以这名叫赵婳的宫人,必定不是许氏安插在皇帝身边的眼线。

“傅将军可不要胡思乱想。奴婢待在皇上身边伺候,消息来得快也多,依照许丞相的想法,自然是打算置将军于死地,可是傅贵妃对女婢有恩,奴婢不想看到傅贵妃因此被连累。若是此次傅将军和许丞相的关系能缓和些,奴婢便也将傅贵妃的恩情还了。”

见傅钧听进去了几分,赵婳又道:“奴婢已经告知许丞相和太后娘娘下毒一事,相信他们会借此大做文章,让皇上治罪严庆。严庆的性子傅将军应是比我清楚,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是人。”

“许丞相,太后娘娘和许贵妃,许家三人不论是前朝,还是后宫,皆有一席之地,傅将军是沙场上的枭雄,为何要与一阉人为伍?您这是屈才了。此番我们大家若能勠力同心,往后大好的日子还在等我们,别说是护城军,就是羽林军也纳可入傅将军麾下。”

“如何,傅将军?”赵婳抛出绿枝。

傅钧笑了笑,“老夫还真小瞧了你,这份心计能有几人想到。”

赵婳拱手作揖,“傅将军谬赞,若没点本事,怎会被安插到皇上身旁,且还能从严庆口中套出话。”

傅钧笑道:“但是挑拨离间这招对老夫没用。”

他这镇国大将军的位子还是早前先帝在时从许湛手中接过的,许湛失了兵权,对他可谓是怀恨在心,又怎会同赵婳所说,愿意放下怒气,改和他结盟?

“有没有用,只有傅将军自个儿清楚,言尽于此,奴婢先行告退。”赵婳欠身,迎着辰时的朝阳往皇城深处走去。

……

玉圭一下一下击打掌心,傅钧阖眼,在马车上回想那几番话,心绪起伏不定。

如若真是如此,那严庆势必是要今早除去的。

但是许湛那边,他定然不会与之结盟。

===

严庆从御膳房端了荔枝往思政殿去,在殿外瞧见赵婳,便过去跟她同路。

“赵姑娘,不在怡和殿养伤,跑思政殿来作甚,皇上瞧见了你免不了一顿骂。”

赵婳唇色泛白,一副伤未痊愈的虚弱模样,“近段时间因为身上受伤,整日昏昏沉沉,连皇上什么时候来怡和殿我都不知道,这不身子好了一些便想着皇上处理政务时倒倒茶水,伺候笔墨。”她声音小了几分,“也能让皇上时时见到我,想着我。”

严庆戏谑一笑,倒惹得赵婳不好意思,她红着脸瞧见严庆手中端的荔枝,“公公,不如就让我代劳,给皇上送荔枝去。”

“罢了罢了,就让你去。”严庆同赵婳走上最后一节台阶,将琉璃盏递到她手上,“咱家就不进去打扰了。”

“谢公公体谅。”

“去罢,别让皇上等久了。”

赵婳进殿,殿中有扇大大的屏风,将宫殿一分为二,若是小声说话,屏风外面的人自是听不见里面的谈话。

霍澹正在窗边榻上伏案批奏折,听见动静闻声抬头,早前怡和殿就有宫人来通报,说是赵婳出寝殿了。

伤还没好便出去,也就只要挑唆傅钧这事让她如此不顾身子。

霍澹便也只能由着她去。

下颌抬了抬,霍澹示意她做到对面,“过来坐。”

装了荔枝的琉璃盏放在桌上,赵婳落座,一句话也没来得及说,便听霍澹率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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