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153)

作者:尔屿

这蒙汗药还是她早前从益州出来时带着防身用的,竟没想到有一天会将它用在皇帝身上。

赵婳若无其事将茶递过去,“陛下喝茶。以前臣妾便常听长公主说,陛下处理朝政来不分昼夜。陛下往日里如何不爱惜身子的,臣妾管不了,但从现在开始,臣妾监督陛下,不可太劳累。”

接过茶杯,霍澹将杯中递到嘴边,正要喝茶,忽地想起什么,将茶杯又放回手中。

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陛下有话不妨直说?”赵婳瞧见他一直不喝茶,心里着急,怕久了他看住茶中的端疑,“是这茶水烫了?还是凉了?”

轻轻晃动茶杯,里面盛的茶水在杯壁上荡漾,霍澹垂眸,“朕昨日似乎对你说话重了些,心里过不去。”

赵婳:?

他不是一直都这样?

“这样,朕以茶代酒,跟你赔个不是。”

霍澹将茶放在桌上,取了个干净的空杯,提壶斟茶,只不过他那身影挡了赵婳的视线,他将前后两个杯子调换了下位子,再转身时将赵婳之前递给他的茶水给了赵婳。

“阿婳,你若是不喝,便还在同朕置气。”

赵婳握住茶杯,心想这人怎么变得茶里茶气,他跟谁学的这些话?

她不喝茶,霍澹是不是也不喝她下了蒙汗药的那杯茶?

给霍澹下蒙汗药,赵婳打算等他一晕,就去鸿胪客馆一趟。

异牟硕求和亲,宁王在这件事中充当什么角色,她一定要弄清楚。

她这次会很小心很小心,不会再让霍澹担心。

兴许霍澹醒来,她就探到口风回来了。

“臣妾也有不对的地方,”赵婳瞧了眼桌上那她倒的茶,“陛下也别跟臣妾一般见识,喝了臣妾倒的茶,原谅臣妾。”

“全听阿婳的。”霍澹端起被他调换的茶杯,当着赵婳的面一饮而尽。

赵婳喝完茶时才发现不对劲。

头晕乎乎。

手脚渐渐无力。

她喝了有蒙汗药的茶?

“陛下,你……”赵婳眼皮沉重,话未说完便晕了过去。

霍澹及时扶住她,看着怀里昏睡的人,他无奈摇头。

“你啊,不撞南墙不回头,今日便消停一会儿。”

阿婳今日反常,让他不得不多个心眼。

没想到,她还真敢将他迷晕,瞒着他出宫。

===

赵婳醒来时脑袋还是有些昏昏沉沉。

一觉醒来天色微暗,她暗叫不好,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屏风挡了她视线,走过后才看见在榻上坐着的男子。

听见动静,霍澹搁下毛笔,“醒了。”

他让全盛将踏上桌的东西撤走。

赵婳立在屏风处,声音冷若冰霜,“陛下早就看出臣妾的动作。”

霍澹眉心紧拧,本是走到赵婳身旁的,可听她这语气,便停了步子,眸色寒意四起,“你真是大胆,朕可以治你一个居心不轨之罪。”

赵婳大抵是知道霍澹生气了,音色缓了些许,道:“陛下若是要治罪,便不会一直守在屋中等臣妾醒来。”

指节拨弄扳指,霍澹幽幽看她,站在原处严肃问道:“你那蒙汗药哪里来的?”

她心眼多,不按常理出牌,倘若不问清楚,下次还不知道会使出怎样的花招。

赵婳檀口微张,霍澹又道:“说实话,朕可不相信太医院能给你蒙汗药。”

“……”

赵婳坦明,“臣妾从益州带到京城的。”

霍澹扯唇,往回走了几步坐到榻上,指节敲敲桌面,待她不似平素里的平易近人,反倒有几分审问的姿态。

“说罢,阿婳打算将朕弄晕如何行事?”他沉声道。

赵婳沉默一阵,心里清楚她此番确实大胆了些,霍澹生气也是难免。

“先出宫去,走一步看一步。对策暂时没有,但去鸿胪客馆找异牟硕是肯定的。”

“啪”的一声。

杯中的茶水溢到桌面。

霍澹拍桌子,声色俱厉,“胡闹!异牟硕知你身份,你再去鸿胪客馆找他,旁人会如何说?以往你做什么,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你去,但你今日连对策都没有就想去试一试,还打算将朕迷晕。阿婳,朕平时就是太纵着你!”

赵婳道:“陛下说说,如今还有别的办法么?和亲,还是挑起战火,陛下总得选一个。在臣妾看来,陛下哪个都没选,陛下选择逃避,但是逃避能解决问题?再拖下去,长公主就真要嫁去南诏了。”

霍澹听得直冒火,她总是这般,明是涉嫌,还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朕说了朕会寻到平息此事的办法,你为何不愿相信朕?孤注一注要去冒险。自你入宫以来,前前后后有多少次将自己置于险境,又有几次是全身而退的?哪次不是弄得一身伤回来。”

有次险些丧命。

霍澹光想想就心惊。

寝殿里安静得可怕。

赵婳垂眸,下意识绞绞手指。

沉眸一阵,她抬头,只见榻上坐着的男子一直黑着脸。

从始至终,霍澹都没责备她,赵婳明白霍澹是在担心她安危。

赵婳心生愧意,她走过去,站在塌边。

顿了顿,她伸手去拉霍澹负气放在膝盖上的手,“陛下,臣妾错啦。”

霍澹将手收进袖中,对她认错服软的话持怀疑态度。

三个时辰前,就在那桌边,她也是这般说的,先是认错一番,然后呢,然后将那下了蒙汗药的茶中,亲手递到他手中,看着他亲口喝下去。

赵婳素来不会撒娇,甚至对男人的殷勤有几分反感。

她学着霍岚平日里惹了霍澹生气对霍澹撒娇,轻轻摇了摇霍澹手臂,也不知她学到精髓没有。

软着声音,赵婳道:“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

霍澹冷眼看她,语气谈不上有多好,“还最后一次?这次你想也别想,不准去!”

他就知从不服软的阿婳突然放低姿态冲他撒娇准没好事。

“不是,臣妾的意思是,”赵婳顺着霍澹衣袖往下,从袖中寻到他瘦长的手指,手指勾了勾,握住他手,道:“下蒙汗药是臣妾最后一次冲动行事。”

摇着他手,霍澹没有拒绝的意思,赵婳尝到甜头,往前更进了一步,“陛下不要生气了。”

葱白指尖落到霍澹拧成一条线的唇边,指腹轻轻往上,将他唇角上扬,“陛下不要生臣妾的气了嘛,笑一个,笑一个就原谅臣妾了。”

霍澹握住她乱动的手,眸底藏着隐忍的炽.热,喉结上下滑动,严肃道:“朕不吃这一套。”

赵婳笑得温和,手搭在霍澹肩上,一如既往的大胆。

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到他唇上。

随后又分开。

手臂环住他脖子,一垂眸便是他那略带怒意的眸子。

“那这套呢?”

她撒娇道:“陛下就原谅臣妾这一次,”她伸出手指,诚恳道:“臣妾发誓,以后臣妾一切都听陛下的。”

霍澹冷眼看她,其实内心早已如风雨欲来之的海面,不平静。

赵婳承认,哄男人她不在行,能想到的她都做了,可眼前的人还是无动于衷。

她泄气似地收回手指,垂眸望他,“那陛下说,如何才不生气,原谅臣妾?”

霍澹看了看她搭在他肩上的手,眸光一转,落到她口脂浅了几分的唇上。

良久后,在赵婳的期盼的眼神中,他喉结动了动,道:“以后没朕同意,不准擅自行动,不准像今日这样想着放晕朕后便觉得可以为所欲为了,不准同朕生闷气,不准……”

他顿了顿,接着道:“不准对朕动手动脚,轻浮。”

闻言,赵婳抿唇,笑容溢满脸上,只觉他说出“轻浮”两字的模样别捏,有几分好玩。

她忽地玩心大发,指腹去捏他耳垂,“不准这样,还是不准这样?”

话音刚落,她低头,吻上他凸起的喉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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