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尽头生存指南(无限)(26)
“觉醒后,你接受不了的事情有很多。”
此刻的陈岁,仿佛一眼洞穿了他的内心。
“妻子是假的,儿子是假的,看似美满无比的家庭,其实是拼凑出来的。”
“你厌倦了日复一日地被困在这里,循环再循环,所以之前几次,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发泄对这个世界的怨恨不是么?”
他不想祭祀,所以在祭祀日之前,杀了所有的村民,让厨房遍地狼藉。
他想要借着旅行者们的手,破坏村子里现有的平衡。
他想要摧毁这虚假的一切,让一切走向毁灭。
他很残忍,做了很多错事。
但他从没有对妻子下过手。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他的妻子,从来都不是他杀死的!
老赵的情绪显然有些崩溃。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陈岁面前,控诉着他所遭受的一切。
“我也想——做一个好人。”他的嘴唇颤抖着,指了指地上那个漆黑的垃圾袋。
“他们可以杀我泄愤,但为什么,每次都要伤害我的妻子……”
这个在之前的循环里,令所有人厌恶的老赵,此时在陈岁面前哭得撕心裂肺。
他很矛盾。
一方面想继续维持虚假的人设,和他所爱的“妻子”生活在一起。
一方面,又厌恶着这个操控所有NPC的系统,他也想自由,想要让自己的灵魂得到解脱。
他破坏祭祀,偷走鹅卵石。
他杀死旅行者,和这个可恶的系统对抗。
可无论最终的结果有多糟糕,他都无法逃离这里。
“老赵。”陈岁忽然叫住他,“你想要的解脱,我给你。”
正在痛哭的老赵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你可以带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这些年来,他迎来送往,看着一个个新人在祭祀日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而今天,第一次有人说,要把他们也一起带走……
“怎么带?”老赵根本不敢相信他所说的话。
他试过离开那片麦田,可那里似乎有一道看不清的屏障,把他挡在了村子里。
如果这么容易逃离这个地方,他早就解脱了。
陈岁托起手中的拍立得,对他说:“上一个循环里,我们烧了照片,你也跟着着火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你们拍下这张照片的时候,你们的部分灵魂也被装进了照片里。”
加上刚才系统连续发布任务的过激反应,陈岁猜测,真正能做到这一切的,就是他手中的拍立得。
这可能是系统并不想让他们得到的隐藏道具,所以当他把拍立得拿在手上的时候,没有得到任何提示。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涕泪横流的老赵,“你帮我们完成祭祀,我就把这张全家福带出去,让你们的灵魂——得以解脱。”
得以解脱。
这四个字对老赵来说,诱惑力极大。
他仔细想了想,陈岁的办法确实可行。
他却只是跪在原地,越发癫狂地笑了出来。
他依然是那样绝望地看着陈岁,说出了残酷的事实:“可是啊——祭祀,已经没办法完成了。”
一切都太晚了。
第19章 瞑泉村
桂圆被绳子绑了几个小时,挣扎累了,倒头就睡,鼾声震天。
他醒来时天已经亮了,身边的其他座椅空空如也。
他坐直身子,发现自己身上的绳子也被解开了。
桂圆揉了揉眼睛,张望了一圈。
隔壁房间的门半敞着,妇女主任和沈涟捂着嘴从里面冲出来,呕吐了起来。
桂圆隐约记得他们被绑住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他打了个哈欠,吊儿郎当地走过去,替她们拍了拍后背,大言不惭道:“不就是一点血腥场面么,至于吐成这样?”
说着,他自顾自地开门走了进去,然后在三秒之内冲到了大门口,呕地比她们两位还厉害……
刚进去,先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直冲鼻子。
满地都是残破的身躯,遍地都是半干不干的血渍。
简直是视觉与嗅觉的双重冲击。
陆鸣潮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白被单,一一把这些肢体盖住。
在处理完一切后,他关上了门,隔绝血腥味。
桂圆扶着墙吐地脸都绿了。
“这个老婆一死就黑化的老赵还是人吗?一个人把这么多人砍成这样?”
他略微喘了口气,“那我陈哥可怎么办啊……”
他越想越着急,焦虑地锤了锤门框,已经开始脑补陈岁跟老赵以命相搏,浴血奋战的场面了。
“我陈哥万一被老赵按住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我就说我应该跟去的……”
桂圆的脑海里此刻已经上演完一幕小剧场,小剧场的结局是陈岁倒在血泊里的样子。
他把眼泪含在眼眶里,越想越伤感,对着天空嚎了两嗓子,然后就看到不远处,陈岁带着老赵回来了。
走的时候,老赵一脸戾气,满身血腥。
回来的时候身上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看上去倒是比之前“温顺”不少。
陈岁把老赵丢在了人堆里之后,就让他先解释了一下祭祀的基本流程。
“任何听不明白的地方,就问他。”他懒洋洋地说。
其他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陈岁。
就连傻乎乎的李进宝都知道,“俺们问,他就说?他——啊啊会说实话?”
毕竟老赵在前几个循环里疯狂地坑他们,他们已经对他有了心理阴影。
“比真话buff还真。”
陈岁看了一眼老赵,像是在用眼神警告他,“毕竟——他现在有求于我们。”
“就算我把祭祀流程告诉了你们,又能怎样?”
时至今日,老赵依然不甘心,“我说过,祭祀已经没办法完成了,你为什么无动于衷!”
陈岁紧抿着双唇,深呼吸后,看向天空。
“我这个人,从来就不认命,越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我就越是想要挑战看看。”
陈岁向着麦田的尽头眺望了一眼,“我喜欢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
这个地方,从前他想留下,于是就住了三年。
但今天,他想离开了,就离开。
仅此而已。
反正老赵自己已经完全放弃了,他不理解陈岁还在强撑什么。
不过解脱的方法他已经知道了,做一次失败的尝试,也未尝不可。
他清了清嗓子,然后一瘸一拐地对新人们说,“跟我来。”
老赵把大家带到了麦田附近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
新人们下意识地退远一步。
老赵十分不屑地冷笑了一番后,用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掌。
“看好了。”
他把手悬在了一株麦穗上空,握紧拳头。
鲜血一滴接一滴地落在了麦穗上。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所有的麦穗都在沙沙作响。
没有风,可那些麦穗就像是被风吹过一样,从远处推开麦浪,由远及近。
而被老赵用血浇灌过的麦子,麦粒逐渐从干瘪,变得饱满。
那些依次排布在麦穗上麦粒,仿佛都有了独立的生命,动了起来。
一只只鲜红的小甲虫,从麦粒里破茧而出。
很快,整株麦穗上不断爬出同样的小甲虫。
这些甲虫的样子,他们从没在现实生活中见到过。
小甲虫的翅膀上带着一些黑色的斑纹,最与众不同的,是甲虫的腹部。
一个个像吸饱了血的蚊子一样,红彤彤的,像一颗颗成熟的果子,等待采撷。
它们的肚皮圆而薄,振翅而飞的时候,频率很快,但被肚子拖累,飞不高,也飞不远。
没飞多久,就又落在了麦穗上。
“看到了吗?”
老赵和其他人一样,紧盯着这些怪异的小甲虫,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抓了一只。
甲虫的腹部完全膨胀开后,只有花生米大小,很温顺,即便被抓住了,也不会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