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都在逼我们成婚(97)
所谓久病成医,自己卖了十几年的药材,卖久了,也学了半个大夫的本事。
可那些牛鼻子平时里最瞧不起她,如今小娘子一脸崇拜,唤了她一声神医,虽有几分夸张,但妇人听着高兴。
算了,再不救,这小白脸凶多吉少。
她起身使唤芸娘,“行了,过来搭把手,将人挪到马背上。”
“好。”芸娘先一步抢着了他的头,拖住了他的胳膊。
脚可以碰,脸不行。
妇人看了她一眼,目露讽刺地道,“你能拽得上去?”
“我......”
“让开。”妇人嫌弃地将她拉开,直接拖住裴安的胳膊,将她趴在自己的身上,拦腰抱了起来。
这回不只是碰了,还抱了。
芸娘眼皮直跳。
奈何那妇人的力度确实大,轻松地将裴安放在了马背上,再回头看了一眼芸娘,一身狼狈,肩膀上还有血迹,靴子似乎也磨破了。
惨就挺惨。
但她的马背,不够坐。
“你自个儿先跟着,要是跟不上,就等我明儿过去接你也行。”妇人踩上脚环,正准备跨上马背,走人,芸娘一把拉住她衣袖。
她谁也不相信。
这人一看就不是个善类,她要是走了,还会回来才怪。
她不能让裴安离开她视线。
芸娘急忙道,“贵人,您不知道,父母走之前,将我托福给了兄长,让他一定要照顾好我,兄长成了如今这样,也是因为救我,要是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安生,他还怎么作诗,怎么吹笛子......”
妇人:......
“啰嗦......”妇人不耐烦地将脚挪了下来,让出脚环给她,“你先上去,扶稳你兄长,往后坐,我屁股大,讨厌被挤。”
“多谢贵人,贵人放心。”芸娘生怕她反悔,立马踩住脚环,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利索地上了马背。
她这番保命的劲头,妇人看得也愣了一下,冷嗤了一声,“说好了,我可不是什么观音菩萨,没那个善心普渡众生,这救命的钱,还有你兄长的药钱,一分都不能不少。”
“那是自然,贵人出手相救,我已是感激不尽,怎会让贵人白白的救了人。”
倒是个明白人。
妇人左脚踩住脚环,后脚从马头绕过跨了上去。
一个马背上坐了三个人,裴安被夹在了中间,不用妇人说,芸娘自个儿也尽量地往后坐,手扶住裴安的腰,让她躺在自己怀里,不让他碰上妇人的身体。
马匹比起她做的那张木筏快上很多,天黑前,三人便走出了密林。
没了树木遮挡,眼前一下开阔了起来,山脚下的小村落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火光落入芸娘眼里,恍如隔世。
她悄悄地握住了裴安的手,暗自同他道,“裴安,再坚持一下,这回我们真的出来了。”
—
妇人将两人带到了家里,房子不大,土墙青瓦,房间一共就两间。
妇人扛着裴安,走去了左边那间。
见到满院子的药材,芸娘便知道她不是什么大夫,只是个卖药的,她心头倒是松了一口气,这时候能遇上一个卖药,已经是老天开眼了。
妇人将裴安放在了床上后,便进屋去抓药草,也没用秤,拿在手里大抵掂了一下重量,分拣好后,拿去交给了芸娘,“这一把你用药碾碾成碎末,涂在他手掌的伤口上,这一把三碗水煎成半碗,给他喝下去,碾子在外面院子里,灶台在后面,自个儿去弄吧,我累了,先去歇息一会儿。”
芸娘点头接过,“好的,多谢神医。”
芸娘拿着草药,照着妇人说的法子先去点了火,药煎上后,赶紧又去碾药。
忙乎完,站了一身黑灰,再加上在路上走了这么几日,全身上下已经糊得不成样。
她这副模样,谁能想到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世家大小姐,曾经一天不洗澡周身都黏糊得慌,别说衣裳了,鞋底都很少沾灰。
可她压根儿就没去想这些,心思只系在了床上那人身上。
小半个时辰后,芸娘将煎好的药端了进来,扶起他,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汤勺慢慢地递在他唇边,他烧起来,似乎有了一些意识,勺子一碰到他嘴边,他便自己知道张嘴。
她一勺一勺地喂完,又去外面将捣碎的草药拿了进来。
他掌心的伤口红肿不堪,看着很是吓人,她先去打了一盆水,将伤口清洗干净后,再用木棍,轻轻地将草药涂在他的伤口上。
第68章
身旁一豆灯火安静地照在脸上,火光甚是微小,很费眼睛,她低着头凑近,动作小心翼翼,生怕碰到了他。
妇人说,他是伤口感染了才会发热。
伤口是怎么来的,芸娘非常清楚,他用自己的血救了她的命,她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唯有倾尽她所有的力量,包括她的性命,去救他。
她不知道,他要是就这么去了,自己该怎么办。
她没去想。
昨晚她脑海里只是一瞬划过了那样的念头,便觉得天都要塌了一般,实在承受不了那份恐惧和害怕,便再也不敢去想。
伤口敷好了药,芸娘才卸下了一口气,坐在他旁边,抬头看向他。
两人如今就像是逃荒出来的乞丐,她全身脏的不像样,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身的凄惨落魄,身上的粗布早就不能看了。
要是青玉和童义看到他们如今的模样,估计都认不出来。
认不出来又怎样,只要都活着。
她轻轻地握住他的手,掌心依旧滚烫,烫得她心焦意乱,她低声同他道,“我相信郎君一定能扛过来,等这一遭熬过去,咱们就去最好的酒楼点最好的酒肉,吃个饱,再去最好的布铺子,买最好的绫罗,晚上躺在蚕丝做成的被褥中,好好地睡他个三天三夜......”
“喂完药了?”屋外妇人的声音突然传来,她飞快地松开手,回头便见她手里拿着一个白面馒头一面啃着,一面走了进来,
芸娘冲她笑了一下,起身点头,“喂完了,多谢神医的草药。”
“别谢,不是白给的,药草一共二两银子,算上救命钱,五十两,不为过吧?”她刘三娘,从不做亏本的生意。
她早就算过了。
这丫头一身粗布,都掩饰不住她的姿色,等将来自己和她兄长成了婚,她要是听话,就留下来替她做工,用工钱来抵押,要是不听话,她就将她卖了,卖远了小白脸肯定不干,就卖给这村子里的男人,这村里可有不少还没讨到媳妇儿的单身汉,要是见到这样的标志人儿,别说五十两,百两、倾家荡产,也会想办法掏出来。
“不为过,不为过,五十两,行,我记住了,等兄长好了,我将来一定给神医还上。”芸娘态度诚恳,目光瞟了一眼她手里的白面馒头。
昨夜剩下的那只野鸡她带上了,但淋了一场雨,已泡了水,天气也大,估计馊了,裴安发着烧,不能再给他吃。
牺牲一下色相,换一顿饱饭,值。
“神医,麻烦您帮我看看,兄长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芸娘说完,不动声色地让出了位置。
妇人见她识趣,没再费什么口舌,走到床边,仔细地端详起了床上的男人,越看眼珠子越亮。
不愧是她一眼就看上的人。
第一眼惊艳,第二眼简直就是挪不开了。
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长得这般俊的男人。
想起前几日村口那薛婆娘拉着他男人,站在她面前,趾高气昂的得意劲儿,她暗自呸了一声。
同眼前这位小白脸相比,薛婆娘那位干瘦如柴的男人,简直无法入眼。
别说他,整个村子,乃至鄂州,也是数一数二的姿色,妇人心头说不出的激动,彷佛看到了自己身穿嫁衣,牵着他的手,周围全是羡慕的目光......
还有薛婆娘,那嫉妒得发疯的嘴脸。
芸娘见她一脸痴笑,似乎要将人吞了一般,赶紧提道,“贵人,我和兄长几日都没进食了,您看,有没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