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太医,上岗演戏(34)
作为晚辈,苏长音父子少不得要上门拜访。
苏长音揉着眼睛,一脸迷迷瞪瞪地嘟囔道:“……怎么今儿个就要去了,不是说好了中秋么?”
“祁州水路这阵子顺畅,风雨无阻,比原定的行程快了一两日。”苏高章一把湿巾子糊在儿子脸上,“动作利索点,你姨奶奶急着见曾侄孙,切莫让她老人家久等。”
苏长音差点被自家老爹搓下一层皮来,瞬间清醒了,忙不迭推开两步,一把夺过巾子怒道:“爹呀,您把儿子当猪皮搓呢!”
因为刚起床的关系,他的脸庞尚带着几分肉感,泛红的皮肤被水迹浸润得丰润,微微睁大的双眸裹挟愠怒瞪了过来的模样……别说,还真像一只生气的小猪仔。
苏高章仔细打量了两眼,哼笑一声,丢下一句‘赶紧拾掇’,负着手心情颇好地哼着歌儿溜溜达达地走了。
苏长音:“……”
啥毛病啊这是!
他翻了个白眼,心中腹诽几句,捏着巾子为自己洗漱了一番,过程中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抬头对长吉吩咐道:“去,我把去年囤的那一支百年老山参拿来。”
见老人家不带点手礼简直过意不去。
做太医就是这点好,私货藏得多。
长吉连忙称是,转身去寻自家公子所要之物,待再回来时,苏长音也已经把自己拾掇好了。
父子二人大包小包地上了马车,一路向宋府驶去。
从苏府到表叔宋家,不到两盏茶功夫便到了,管家将两人请了进去,只见厅堂中正坐着一老一少两个人,一见他们连忙起身相迎,正是表叔宋仁礼及其长子宋晓。
“贤弟不必拘泥于虚礼。”苏高章连忙道。
两人寒暄一阵,收过手礼后,宋仁礼很快就注意到立在苏高章身后的立着一个高挑清俊的少年郎,顿时眼前一亮,抬手将苏长音招到眼前,“这是衍之侄儿罢,许久不见,快让叔叔瞧瞧!”
苏长音今日穿着一袭缃色淡云纹锦绣华服,头戴八宝如意冠,腰掐一段流苏攒珠带,衬得眉目舒朗、一派风流矜贵之态。此时听宋仁礼问及自己,不卑不亢地上前两步,从容行礼笑道:“见过表叔,侄儿有礼了。”
“都是一家人,何须客气。”宋仁礼赶紧将他扶起来,抓着他的手上下打量一番,越看心中越是欢喜,拉着他聊起了家常,诸如‘学业如何’‘可否婚配’等话题,再听到苏长音已经官拜太医之职,更是一脸喜色,直夸道‘好好好’。
他忍不住转头对苏高章说道:“贤兄倒是教得一个好儿郎,这般品貌气度,古书中所言‘骨貌淑清、风神散朗’也不过如此了。”
苏高章‘嗳’了一声:“贤弟过奖了,我家的小子也不过是容貌上占了三分便宜罢了。”
口中虽然这么说着,但苏高章脸上透着几分掩藏不住的得意。
宋仁礼摇了摇头,“贤兄过谦了,令侄这般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放眼京城已经是个中翘楚,比我那个爱惹祸的臭小子已是好上百倍千倍了。”
立在宋仁礼身后的宋晓听闻此言,哼笑一声,倒也不说什么,上前冲苏高章抱拳见礼道:“阿晓见过苏伯伯。”
宋仁礼是个清矍温和的中年男子,宋晓却不知是随了谁,长得人高马大、面容英挺,行动间大开大合,犹如一匹行走林间的野狼,颇有英姿飒爽之气。
只见他说罢,微微一顿,继而朝苏长音颔首示意:“衍之弟弟,许久不见了。”
这一次,他的神情间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轻佻的意味。
苏长音眼观鼻鼻观心,淡淡道:“小弟有礼了。”
他的面容几乎没有一点波动,说好听点叫宠辱不惊,说难听点,就是根本没把宋晓放在眼里。
宋晓微微一眯眼,喉结滚动一下,怎么看怎么不爽,趁没人注意,悄悄抬起腿就要冲苏长音干净整洁的衣摆蹭过去——
“嗷!!!!”
宋晓捂着屁股跳了起来,瞪着苏长音勃然大怒道:“姓苏的,你竟敢偷袭老子!”
苏长音一脸无辜地与他对视。
宋晓突然察觉什么,怒容一僵,缓缓转头看去,就见宋仁礼正对着自己横眉怒目,气的浑身发抖,破口大骂道:“臭小子!你老子在这里呢!姓苏的怎又是谁?没大没小!不成体统!”
“……”宋晓惨嚎一声:“爹你听我解释!”
“解释个屁!”
……
……
最终这场闹剧以宋晓被自家老爹拎着耳朵狠狠教训了一顿,勒令他好好款待表弟,不可再以大欺小而告终。
宋晓神色恹恹地领着苏长音往后院走,捂着通红的耳朵龇牙咧嘴地抱怨道:“臭小子,这才一年多不见,手段越发阴狠了!”
苏长音忍着笑意,“谁让你先动坏心思对我动手的。”
宋晓怒道:“一年多不见,刚碰面就装作不认识似的,也不喊一声好哥哥,不教训你教训谁!”
“欸!你别恶人先告状,到底是谁先装客气的!”苏长音伸了伸舌头,做状要吐,“还‘衍之弟弟’,早八百年都没听你这么客气喊过!”
作为同在京城里长大的亲族,苏长音和宋晓可以说是志同道合……不,是臭味相投的玩伴,早已经熟稔到对方翘一翘尾巴就知道会放什么屁。
方才见宋晓那般正经地与自己打招呼,苏长音面上虽然不显,实际上酸得牙都软了。
“臭小子!”宋晓怒目相视,一抬手将兄弟抄到胳膊下面,抓着他一通乱揉。
苏长音“哎呀”一声,毫不客气地拧了他一把。
两人便这般你推我攘、嘻嘻哈哈地闹了一路,直至将近后院这才收敛了笑闹之态,互相嘲笑了对方衣裳不整,又各自拾掇整齐,推开门走了进去。
堂屋中热闹非凡,远远的便能听见女眷欢声笑语,苏长音并宋晓两人进了屋中,只听丫鬟通报了一声,上首正说着话的妇人便齐齐转过头来,一个头攒珠翠、手捻佛珠的老妇人一脸欣喜,眯着一双浑浊的双眼张望道:“可是苏家的孩子到了?快、快来给姨奶奶瞧瞧。”
苏长音连忙上前,牵着她的手半蹲在老人家身前,笑道:“侄孙衍之见过姨奶奶。”
长安夫人虽然老眼昏花,但也依稀瞧得出跟前的孩子仪容俊秀、贵气十足,尤其是笑着说话时的模样,真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童一般,一眼看去便让人心生喜爱。
她笑得格外慈祥,怜爱地摸了摸苏长音的鬓角,感叹了一声:“真真是个极为玲珑的孩子……上次见面时还是在祁州,由他爷爷抱着,尚在襁褓,不想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
表叔曾夫人也笑道:“可不是,也真不知伯伯是怎么教养孩子的,长得这般钟灵毓秀,媳妇瞧着都羡慕极了……你说是不是姐姐?”
曾夫人笑着看向身边的妇人。
苏长音这才发现除了姨奶奶长安夫人、表叔曾夫人外,竟还有两个自己并不认识的女眷,一大一小应是母女二人,大的那个年龄相貌与曾夫人有几分接近,小的则穿着一身粉衣,面容稚嫩柔美,依偎在母亲身边,瞧着十分羞涩的模样。
此时一听曾夫人搭话,两人下意识抬头看向苏长音,那夫人眼睛一亮,仔细望了苏长音一眼,连连点头附和,“果真如此。”
她说着,不知是否刻意,侧头回望了自己女儿一眼。
后者却像是傻了一般,抬头呆呆看着苏长音,直到那夫人干咳一声,这才谎忙回过神来,红着脸颊微微垂下脑袋。
曾夫人为苏长音解释道:“这两位是我在祁州的姐妹侄女,正巧这次随行进京过节的。”
苏长音恍然,面露微笑,朝两人颔首见礼。
态度既不热络,也不冷淡。
不料那小姑娘正悄悄拿眼角的余光注意他,一见这抹笑容,脸庞羞得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