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与杀猪刀(74)

作者:团子来袭

她松了口气,心说这溢香楼的伙计倒也怪机灵的,维持着一脸凶相道:“牵条狗来,喂给狗吃!”

立即有伙计牵了一条狼狗前来,把那盘子里的猪舌一扔出去,狼狗立马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几个泼皮看在眼里,止不住地干呕,吓到失禁的也有。

樊长玉觉着都把人吓成这样了,大概能问出真话来了,虎着脸继续问那光头:“说,谁指使你们来溢香楼闹事的?若有一句假话,们的舌头也割去喂狗!”

光头干呕得眼泪都出来了,连声道:“我说!我说!是何师爷身边的小厮找我们来的。”

听到这个答案,樊长玉不由得愣了愣。

怎么又跟何师爷那个搅屎棍有关?

她喝道:“你说谎!”

光头被绑着也不住地给她磕头:“姑奶奶,小的真没说谎,真是师爷身边的小厮找的我们!”

樊长玉说:“何师爷跟溢香楼无冤无仇,何故要指使你们这么做?”

光头痛哭流涕:“这我们也不知啊!”

其他几个泼皮也都哭得惨兮兮指认何师爷。

“放了他们吧。”月洞门处传来一道女声。

樊长玉抬眼一看,发现是俞浅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掌柜的回来了?”

俞浅浅点头,看着樊长玉眉眼含笑,带了几分感激道:“刚回来,正好听见你帮我审问这些人,谢谢长玉妹子了。”

樊长玉道:“也没能帮上俞掌柜什么。”

俞浅浅说:“这些就够了,放了他们吧。”

她示意一旁的伙计们给那些泼皮松绑。

之前被樊长玉命人压下去的泼皮也被带了出来,他并没有被割舌,只是被堵住了嘴,显然之前的惨叫声只是俞浅浅用某种方法帮他发出来的。

樊长玉很是疑惑,问俞浅浅:“你不带着他们去公堂上对质吗?”

俞浅浅只是摇头,神色间带着疲惫,等那些泼皮被楼里的伙计带下去了,她才道:“你方才也问出来了,是何师爷指使的这些人。”

樊长玉皱眉问:“跟溢香楼抢生意的酒楼找了何师爷的门路,想借此打击溢香楼?”

俞浅浅苦笑:“比这还糟糕些。”

樊长玉本以为最坏也就是自己想的那样了,俞浅浅说比那还糟糕些,她实在是想不到了,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俞浅浅额前梳得溜光水滑的刘海早就被她揉得不成样子了,她闭上眼道:“溢香楼保不住了,也怪我,太激进了些,若是去年没有急着在县城开酒楼就好了……”

樊长玉印象中俞浅浅一向是稳操胜券的,极少露出这么无助的时候,她道:“我跟掌柜的交情虽还算不得有多深,但掌柜的屡屡提携我,我也是记在心间的。我虽不知道溢香楼到底遇到了什么难处,不过只要掌柜的需要,我家跟县衙王捕头尚有些渊源,我可以去王捕头那儿求个人情,看能不能帮到溢香楼。”

俞浅浅摇头:“没用的。”

她握了握樊长玉的手,勉强露出一个笑道:“你的心意我领了,我这半日里出去,能走的关系都走了一遍,若是有法子,我也不会坐以待毙。你也莫要去王捕头哪里求情,反倒会给他带去麻烦。”

樊长玉能感觉道俞浅浅的疲惫,便是她,也没料到溢香楼一夕之间就能出这样的事,她道:“我还是想不到溢香楼到底惹上了什么麻烦。昨日在酒楼吃饭的那老人,我听楼里的伙计说是发了羊角风才吐白沫的,这怎能怪楼里的饭菜?对簿公堂也有大夫可作证啊?”

俞浅浅道:“你可知,何师爷是替谁做事?”

樊长玉吐出两字:“县令?”

俞浅浅疲惫点头:“整个清平县最大的官想让谋我家产,公堂上的黑白是非,还不是他说了算,寻常百姓谁又敢与官作对?”

樊长玉说:“那边告去蓟州府,县令是清平县最大的官,但出了清平县,他又算得了什么?”

俞浅浅还是摇头,露出一丝沉痛之色:“我从那些贵眷府上听出了风声,知道是县令的手笔,就派了侍卫驾车往蓟州府去了,方才我刚进门,就有人松了东西来……”

俞浅浅声线都在发抖:“是我那侍卫的一截断指,他们官匪勾结,通往蓟州府的所有道路,都叫山匪封锁了。”

樊长玉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只手遮天,俞浅浅眼下经历的,比自己之前被樊大抢夺家产还要绝望。

官府那边已放出了俞浅浅楼里的饭菜加了东西的谣言,刚好又有个老者在溢香楼吃饭发病死了,官府完全可以说是俞浅浅的饭菜有问题,没收她名下一切资产后,甚至还会捉拿她入狱。

电光火石之间,樊长玉想起谢征之前说的蓟州府那边正军粮的事,她道:“仅凭你一人肯定势单力薄,但若是整个清平县的百姓都反县令,那不管官府是封锁府道,还是用衙役镇压咱们,就都不叫事了!”

俞浅浅问:“怎么说?”

樊长玉道:“蓟州府征收军粮,咱们县是按一人一石粮收的,交不上粮就给银子。清平县十万余人,那单是一个县,就能强征上去十万石粮了。蓟州那边不可能把百姓往绝路上逼,分明是县令在借机敛财!”

俞浅浅听她说了这些,却是脸色巨变。

她喃喃道:“县令这不是在敛财,他在这调任的节骨眼上,突然从百姓头手中刮了那么多银子,又盯上了我的溢香楼,便是能瞒一时,也瞒不了一世,总会被人揭发的,调任了也难逃责罚。或许……溢香楼只是被杀鸡儆猴的那只鸡而已!整个清平县的富商才是他的目的!”

她看向樊长玉,脸色极度难看:“崇州就在蓟州边上,县令这是想投反王!”

第45章

樊长玉一时间没想通其中的关键,问:“为何这样说?”

俞浅浅给她分析:“县令收刮民脂民膏,如果是他上面的人想贪,那县令大可不必勾结匪类封锁通往蓟州府的道路,事情就算闹大了,县令上面的人也能轻易压下来。”

“至于利用老翁的死施压于我,无非是看中了溢香楼的财力,因为在这镇上的富商中,根基是最浅的,好拿捏。我平日里给那些当官的送的好处,有个普通难处他们肯帮忙,摊上了这样的事,他们自然也不敢蹚浑水。溢香楼一倒,县令再挨个找其他富商收刮银子,那些富商要是不想像我一样倾家荡产还担上牢狱之灾,就只能乖乖掏钱。”

樊长玉一下子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一拍桌子道:“那咱们得赶快和清平县其他富商拧成一条绳!”

俞浅浅却摇头:“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我只是一商户,压根不知州府那边下颁的征粮令一户征多少,若不是你说县令征这么多粮怕是在贪,我也不会想这么深。毕竟他欺我一商户朝廷可能不会过多追究,可鱼肉整个清平县的百姓,上边还没人庇护他,一旦东窗事发,他必遭殃。县令不可能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他意图投反王这一种可能。”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看向樊长玉:“军中要征多少粮,只有那些当官的才清楚,长玉妹子,你是如何知晓县令多征了军粮?”

樊长玉拿出谢征说过的那番理由后,又加了句:“县令封锁了去蓟州府的道路,肯定也是做贼心虚!”

俞浅浅稍作沉吟道:“加上封锁府道这一点,咱们基本是能断定是县令有反心,但只要县令不认,只说的山匪劫道,咱们也没证据指认他和山匪是一伙的,没法让百姓信服。唯一能指认县令的,只有那份征粮令,单说今年征的粮比以往多,蓟州官府不会把百姓逼到这份上,实在是不能当做指认县令的证据。毕竟徽州这会儿又刚好打了败仗,粮道受阻,谁也不知道那些当官的是怎么想的。”

樊长玉听谢征分析的时候,觉得他那番话很有道理,眼下再听俞浅浅说这些,突然又觉得俞浅浅说的也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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