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与杀猪刀(197)

作者:团子来袭

几个青年人全都支起了耳朵。

秦勇结结巴巴问:“都……都尉成亲了啊?”

谢七眼皮一抬,说:“当然。”

旁边的小卒好奇问:“都尉的夫婿是个什么人啊?也是咱们军中的吗?”

另一个小卒抢着道:“是咱们军中的,我听去援一线峡的兄弟说过,都尉就是因为夫婿被征军抓走了,这才从军来寻夫的。”

其余人忙问:“真的假的。”

谢七冷淡又骄傲地点了下头,具有荣嫣一般道:“还能是假的不成。”

于是其余几名小卒又催着知道些内情的小卒多说些关于樊长玉夫婿的事。

那名小卒道:“听说都尉的相公在一线峡那一仗受了不轻的伤,已经半身不遂了。”

小卒们一时间唏嘘不已,暗叹樊长玉竟是个命苦的。

刚打开水壶喝了一口水的谢七险些没被呛死。

坐在车内的赵大娘都忍不住开口训斥:“胡说些什么!”

秦勇一群人也不知这位老太太是樊长玉什么人,但看谢七都对她敬重得很,便也齐齐缩起了脑袋任训。

长宁人虽小,但也知道他们口中阿姐的夫婿就是自己姐夫了,她扒拉着马车窗沿,仰起头问赵大娘:“大娘,什么叫半身不遂啊?”

赵大娘连呸两声,才道:“说人是个瘫子。”

长宁便也替谢征正名道:“我姐夫才不是个瘫子。”

方才说话的小卒挠着后脑勺尴尬道:“我……我也是在军中听别人说的。”

赵大娘还不知樊长玉和谢征后续又出了那么多事,怕樊长玉官职高了,身边的人想法也多,她喜欢谢七这孩子,就是看中这孩子老实,做事本事,没有旁的心思。

未免谢征成为下堂糟糠夫,她故意在人前道:“长玉闺女那夫婿啊,生得可是一表人才,能识文断字,又有一身武艺。”

秦勇是个憨的,想着都尉都这般本事了,按这大娘说的,那都尉夫婿肯定也差不了,当即就道:“那咱们都尉的夫婿肯定也是个校尉或将军?”

赵大娘不知道谢征的军职,但看上次找来时,他似乎还没樊长玉一个队正的官职高,便也不敢托大,垂下眼只管逗长宁,也不答话了。

秦勇还不知自己说错了话,见赵大娘不理他了,跟几个同伴面面相觑。

还是谢七说了句:“日后你们见了都尉的夫婿,便知他是何人了。”

这个话题算是暂时揭过。

他们在原地暂做修整烧火做饭,谢七望着海东青飞走的天际,神色还是没见缓和。

他写明了路上所见的情况,命海东青去寻谢征。

海东青认得谢家军旗,若是行军路过此地的是谢征,那么半日的功夫应该也只能走出几十里远,海东青很快就能从谢征那边带上回信飞回来。

若不是谢征,他让海东青去给谢征送信,也算是及时把军情送了过去。

-

黑甲军如铁水在绵亘的青山间蜿蜒,“谢”字苍狼旗被山风拉得笔直,猎猎作响。

天际传来一声清越的鹰唳,驾马紧随在军阵中那辆马车左右的亲卫抬头看了一眼,冲车内人恭敬道:“侯爷,是海东青。”

车内闭目养神的人掀开了一双冷锐的凤眼。

海东青他留在了她身边,她是不会用海东青给他送什么消息,只有谢七或谢五会。

她那边出事了?

喉间窜上一股痒意,他扬唇低咳一声,强压下阵阵咳意,掀开了厚实的锦布车帘。

海东青看到了人,盘旋着低掠过来,铁钩一样的爪子稳稳抓住了马车车沿,抬起装有信筒的那只脚。

谢征取出里边的信看后,眸色转冷,冷沉吩咐:“改道,全速行军,去卢城。”

马车外的亲卫看一眼天色,迟疑道:“侯爷,现在去卢城,只怕天黑都到不了。”

车内只传来一道不容置喙的冷漠嗓音:“牵马我战马来,骑兵随我先行。”

-

金乌西沉,残阳如血。

整个卢城城门外的山野都裹上了一层灿烂的金红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樊长玉就很不喜欢夕阳,那个颜色太艳丽了,总会让她想到战场上的血。

比如此时。

带着三千骑兵一刻不停赶回卢城,看到泥土上的鲜血被染成那瑰丽的色泽时,她心口一阵阵发沉。

卢城没被攻破,但是城门下方堆积的死尸已经厚厚一层,几乎高过了城门。

今日她在攻打崇州城时,看到过被反贼用刀逼着上城楼的普通百姓,却也在卢城城楼上,看到自愿上城楼守城的百姓。

贺敬元着一身戎甲,立在卢城城楼正中央,就像是一座山,压得攻城的众人不敢逾越。

只是远远地看着那道身影,樊长玉便觉着有些热泪盈眶。

他竟真的在卢城兵力紧缺的情况下,带着城内的百姓死守城门至此时。

郑文常嘶声大吼一声,带着骑兵从崇州叛军后方的军阵里刺了进去,樊长玉紧随而至。

不知是反贼攻城太久疲乏了,还是他们这支骑兵当真有如神助,他们一路杀到了军阵最前方,叛军那边除了人海战术,没有能担大任的将领,最终没与他们硬抗暂且退了下去。

他们成功进了城。

城楼上的守军欢呼喜极而泣,樊长玉跟着郑文常一同去城楼上找贺敬元。

副将望着双目威严看着前方的老者,激动道:“大人,卢城守住了!”

老者并未应声,脸上的表情也丝毫没有变化。

副将心中一惊,忙伸手去碰老者,老者身形已僵硬,只是依然拄剑不倒。

副将悲怆大哭一声:“大人!”

刚上了城楼的樊长玉等人,听到这一声哭,心口陡然凉了下去。

第113章

走在前边的郑文常身形明显踉跄了一下,随即拨开城墙台阶两侧还有些惶然的小卒,更快地往城楼上冲了去。

樊长玉慢他一步,等上了城楼,看到跪了一地悲哭的兵将和埋头擦泪的百姓,不知是太过悲恸还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疲乏,有一瞬她觉着整个人都天旋地转,头昏沉沉的,一股苍凉感和彷徨油然而生。

虽然在来的路上就已设想过卢城若破的局面,可亲眼看到这位老者阵前拄剑而亡,那刹那间的悲意当真是山呼海啸般涌了上来,攥得她难以呼吸。

“大人?”

郑文常喉头哽动,张嘴艰难唤了身形已僵硬的老者一声,八尺来高的汉子,眼眶猩红,在那一句出口后便已哽咽得不成声。

他抬手帮已故老者合上了那双至死都还魏严怒睁着的眼后,跪了下去,重重向老者磕头,直磕得额头破开,涕泗横流,口中只念着一句话:“学生来迟了,是学生回来迟了……”

一旁的副将见状,红着眼,心生不忍,扶住郑文常道:“文常,莫要如此,大人重伤未愈,又积劳成疾,得知反贼突袭卢城,不顾病体快马加鞭赶来,以油尽灯枯之躯守到你们前来支援卢城,想来大人心中也是欣慰的。如今大敌在前,你莫要再糟践自己身体,杀退反贼才是大人想看到的!”

郑文常抬起一双充斥着血色的眼,看向城楼下方乌泱泱一片的反贼大军,喃喃道:“对,反贼,他们该死!”

他握拳的双手,骨节被捏得吱嘎作响,起身后,直接下令:“众将士听令!随我出城迎战,斩杀随元淮首级,替大人报仇!”

副将忙劝道:“文常,不可鲁莽!如今是两万贼兵围城,受激出城迎战,无异于以卵击石!”

樊长玉她们此番带回来的骑兵只有三千,经过杀进城内的那番激战后,如今只剩两千。

两千人马对两万,守城尚可,开城门迎战,那就是自寻死路。

郑文常手背青筋暴起,他看着城楼下方被万千兵卒护在最中心的那辆八马并驾的战车,后槽牙咬得紧紧的:“我独自出城去,取那随元淮首级!”

说完这话,他提起长枪便要往城楼下方走去,他像是一头发了狂的斗牛,副将伸手去拽都没能拽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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