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与杀猪刀(165)

作者:团子来袭

陌刀可劈可砍,不管是马背上作战还是步兵用,都是上乘兵器。

谢征命人将长刀装进刀匣里,刚走出营地,就有亲兵驾马从康城方向追了上来:“侯爷,太傅来信!”

谢征长眉锁起,谢七刚让海东青给他送了信来,陶太傅又来信,莫非崇州有变?

他接过亲兵递来的信件,拆开看完后,将信收回怀中,瞥向那亲兵:“尔随我同去崇州。”

亲兵连忙应是。

陶太傅在信中言,李怀安去崇州后,便一直留在军中了,陶太傅疑心是李怀安已从蓟州府库的卷宗里查到了贺敬元什么把柄,并且也确认了皇孙可能就在崇州,这才一直守在军中。

落日的余晖碎进谢征眼底,他眸色愈渐冷沉,翻上马背,重重一掣缰绳,大喝一声:“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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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太傅去寻贺敬元时,贺敬元半是惊异半是释然,道:“水淹攻打卢城的反贼后,唐将军带着不到两万的新征小卒,竟有围崇州的魄力,我早该想到是太傅在唐将军身边出谋划策。”

陶太傅道:“西北乱了这么久,朝堂上李党魏党也争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

贺敬元叹息:“我大胤百姓苦矣。”

陶太傅闻声,问他:“你既忧这天下民生,一个知遇之恩,就够你替魏严卖命这么些年?”

贺敬元苦笑:“承德太子和谢将军战死锦州那一年,边镇再无将可守,大胤岌岌可危,是丞相撑起了大胤脊梁。且不论眼下如何,侯爷能挥师北上,夺回锦州,这都是大胤休养生息十几年后才有的底子,那些年里,丞相是为大胤做了许多的。若不是遇见丞相,敬元也不过几十年前就死在路边的一具冻死骨而已。知遇之恩,不敢忘。”

陶太傅说:“李家那老头,自诩清流,野心不比魏严小。魏严底下那一众党羽,从国库里贪饱了,尚且还能为百姓做几分事。魏严倒了,换李党接手,一群饥肠辘辘的人顶上去,等他们重新贪饱,再从牙缝里漏出点给底下百姓,只怕国库早空了。”

他看着贺敬元:“我同魏严政见不合,但更不待见这些年为了同魏严斗法,克扣赈灾粮以至灾民成片饿死,再借此来弹劾魏严的李党。李家那老头子和魏严在争崇州这项军功你也清楚,李怀安如今已来了崇州,想来是已拿到了你的什么把柄。魏严大抵是不会保你了,但念当年你对老夫妻儿有埋骨之恩,老夫还是愿保你一命,你可愿告知老夫,李怀安拿到的把柄是什么?”

贺敬元听陶太傅说起当年的埋骨之恩,回想起往事,心中难免怅然。

陶太傅之所以赏识他,不仅是他为政清廉,爱民如子,还因早年战乱时,陶太傅妻儿惨死于战祸,他帮忙立了坟茔。

妻儿过世二十余载,陶太傅一直都孑然一身,只是比起同岁进士,瞧着老了一轮有余。

谢征出师后,他觉着毕生所学有个传承了,便辞官归隐,直至今昔才又出山。

有了陶太傅这么个保证,贺敬元想起当日答应谢征的事,忽而起身郑重一揖道:“贺某苟且偷生至今日,不过是肩头的担子还不能卸下罢了,真要有那么一日,贺某的性命不足为惜,恳请太傅替贺某护一对姐妹性命。”

陶太傅听得这个回答有些奇怪,问:“何人?”

贺敬元道:“是贺某故友之女。”

陶太傅苍老眉头下意识皱起,便听贺敬元继续道:“那位故人,想来太傅也知道。”

第98章

陶太傅从贺敬元那里回来,便径直去寻樊长玉,到了她所在的营地,才被告知她归家去了。

新兵们还不用作战,将领每半旬休沐一日,底下的小卒们便也能跟着得这一日的空闲,像樊长玉这类在驻地附近有自己住处的,便可归家一天。

陶太傅负手看了一眼天色,低喃道:“天意弄人呐,怎地所有事都搅合到这一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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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征按着谢七在信中所提的地址,寻到樊长玉租下的小院时,日头已近黄昏。

院子有些偏僻,一条石板路延伸向院门口,院墙里一株石榴树探出枝叶来,红花已落尽,花蒂上缀着指甲盖大小的石榴果。

院门没关,年过半百的大娘端着一盆青菜坐在门槛上慢吞吞折着,换回了一身女装的年轻姑娘坐在矮凳上,帮着大娘一起折菜。

院子里边,瘦筋筋的老头正在打什么器具,边上的青年小伙正埋头帮忙刨木头。

谢征牵着马顿住脚步,静静看了许久。

可能是落日的余晖洒下来,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昏黄暖光,竟让他生出几分家的错觉来。

那些朝堂上的暗潮汹涌都远去了,心底只余一片宁静。

道路那头又传来了脚步声,还有孩童欢愉地哼着跑调童谣的声音。

谢征侧首看去,便见长宁一蹦一跳走在最前边,头顶的两个揪揪也跟着一晃一晃的,谢七赶着母鸭和一群小鸭走在后边,有些无奈地道:“祖宗,您走慢些,当心摔着……”

海东青也一摇一摆地跟着,有掉队的小鸭子,谢七又管不过来的,海东青便过去啄一口,吓得黄毛小绒鸭喳喳乱叫赶紧往前窜。

谢七一抬头,瞧见牵马站在道旁的谢征时,还吓了一跳,忙唤道:“侯……主子。”

长宁亦惊讶出声:“姐夫?”

坐在院门口的樊长玉听见动静,往外看去,瞧见立在夕阳里的一人一马,先是一怔,随即在衣服上擦了擦手站起身,想前去帮谢征牵马,却又踌躇立在了原地。

倒是赵大娘看到言正喜笑颜开,催促樊长玉道:“快快,小言找来了,你怎不前去接他。”

樊长玉纯粹是没料到谢征会这么快出现在崇州。

他不是要带兵打康城么?

怎地突然到这里来了?

樊长玉揣着一脑门疑惑上前去,刚想说帮忙牵马,在院子里帮赵木匠刨木头的谢五就已经冲过来抢过这活儿了。

他嘿嘿笑着道:“牛圈空着的,我先把马栓牛圈去。”

这院子原先是一农户的院子,猪棚牛圈都有搭建。

赵大娘过来后,除了在附近种些小菜,还养了一窝鸡鸭,长宁每天都要央着谢七带她一起,把鸭子赶去河边游一遭再回来。

赵木匠作为被征去军中的工匠兼兽医,并不需要跟着大军操练,时间比樊长玉还灵活些,樊长玉接回赵大娘后就去找他了。

赵木匠也没想到在异乡还能再见到老伴,当初被征兵抓走时,他就做好了死在外边的准备了,如今老两口能在一块儿,他大多时候便直接回小院这边。

他是个闲不住的,一看院子里的桌椅板凳都旧了,便开始打造各种家什器具。

一开始还灰败破落的小院,慢慢的也有了烟火气。

樊长玉看着分别不过数日的人,很实诚地问了句:“你不是去康城了么,怎来这里了?”

橘红色的夕阳落在她面颊上,让她脸上似上了一层胭脂,谢征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道:“山不就我,只能我来就山了。”

樊长玉这些日子被陶太傅押着读书,天天听他“之乎者也”地讲大道,学识上还是有长进的,听懂了他这句话,脸被夕阳照得更红了些。

赵大娘已端着折好的菜起身,欢喜道:“小言快屋里坐。”

她见着谢征高兴,自古征战就没几个人能活着回来的,老头子好好的,长玉的夫婿也好好的,赵大娘便觉着是莫大的喜事了,转头又使唤起赵木匠:“老头子,快快,把鸡笼子那只芦花老母鸡宰了。”

刚把一群鸭子赶回圈内的谢七道:“大娘,我去吧。”

他说着就从鸭圈边上的鸡笼里拎出一只老母鸡往厨房去了。

赵大娘还不知谢征身份,怕他误会,道:“刚刚那是小七,先前帮你牵马的是小五,都是长玉手底下的兵,你不知道,长玉如今可本事了,在军营里当了官呢!手底下管着几十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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