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与杀猪刀(16)

作者:团子来袭

樊长玉:?

她不可置信般看了看坐在檐下的男人,这些人都是他打的?

他伤成那样,走路都得靠拐杖,还能动武?

门口看热闹的邻居以为樊长玉还想再把人打一顿,赶紧劝道:“长玉别打了,你夫婿已经把人打过了,这一个个的,腿都折了!还不知要赔多少药钱呢!”

樊长玉听说要赔钱,忙一把将倒地装死的金爷揪着衣领给提了起来。

金爷吓得面如土色,挂着摔出的两管鼻血告饶道:“樊大姑娘,樊大姑娘,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他两手挡在脸前:“不能再打了啊……”

樊长玉虎着脸指着自家被拆掉的大门,“狗仗人势的东西,我家大门都被你们拆了,怎么赔?”

得赶紧清算自家损失,最好是让他们折了腿也别妄想让自己赔医药费什么的!

她视线再往里掠过,却发现院中除了几个挤做一圈面色惶惶的赌坊打手,竟没摔碎什么瓶瓶罐罐了!

檐下的男人坐在太师椅上,面色虽苍白,可周身气势逼人,压迫感十足,身后的房门也是好好的,显然赌坊这些人压根没进屋。

樊长玉目光只得在男人身上来回睃巡了几圈,瞧见他衣襟上浸出一点血时,终于又找到了发作的由头,继续凶道:“我夫婿有伤在身,你们人多势众欺他一个,把他打成了这样,外伤就不说了,内伤还不知有多严重,看大夫得花多少银子!”

金爷一双手赶紧伸进衣襟里掏,摸出一把碎银角子和铜板,全递给樊长玉:“我赔钱我赔钱!樊大姑娘放我走吧!”

樊长玉:“……”

她只是想吓唬赌坊这些人而已,但事态发展好像变得有点不太对?

她这一分神,也就松了拎着金爷衣领的手,后者吓得魂不附体,把碎银角子铜板放地上后,赶紧连滚带爬地跑了。

院子里瑟瑟发抖的打手们见状,愣了一息后,也纷纷从自己衣襟里掏出些铜板放地上,然后拖着条瘸腿麻利滚出了樊家大门。

围观的众人看怪胎一样看着樊长玉和她那病弱苍白的赘婿。

赌坊的打手们不仅收赌债,还经常在大街上转悠收各种保护费,这还是头一回有人从他们手中拿走银钱。

樊长玉也有点懵。

等围观的众人散去了,她才指着像是被一脚踹断了门轴往里倒着的大门问:“这门是他们拆的吧?”

檐下的人点了头,樊长玉才舒了一口气。

总算是没冤枉人!

她心情微妙捡起地上的碎银和铜板,走过去问:“我瞧着你身上纱布浸血了,伤口又裂开了吧?”

谢征没做声。

樊长玉想起赌坊那些人全都瘸着条腿走的,“你有伤在身,今后若是再遇上这样的事,能忍就忍忍,尽量等我回来了处理……”

对方还是不说话,樊长玉也有点尴尬,毕竟这些麻烦都是因自己而起的,她道:“伤口反复裂开,遭罪的还是你自己。”

谢征终于开口:“他们太聒噪了些。”

日光斜照过来,以他鼻梁为分界线,他上半张脸笼罩在了檐下的阴影中,下半张脸映着日光,因为苍白,显出几分冰雪似的剔透来,冷淡疏离,当真是极好看的一张脸。

但脾气属实算不得好。

樊长玉听到他的理由,一时间也有些语塞。

谢征似乎并不想多言,起身回了房间。

小长宁怯怯从厨房探出半个脑袋来唤樊长玉:“阿姐。”

樊长玉走过去摸摸胞妹的头,问:“有没有吓到?”

长宁点头又摇头,说:“大哥哥……姐夫好厉害!”

樊长玉听到她对男人的称呼一愣,猜到应该是赵大娘教她这么叫的,她道:“打坏人厉害?”

小长宁点头:“那些人说姐夫是小白脸,还骂姐夫是个瘸子,却被姐夫把他们的腿全给打瘸了!”

小长宁说起这些,一双眼都是晶亮的,“阿姐,小白脸是什么意思啊?是说姐夫的脸很白吗?”

樊长玉想起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心情忽而变得有些复杂,她对胞妹道:“这是骂人的话,宁娘不许说,知道吗?”

小长宁乖乖点头。

樊长玉给了她买回来的那包饴糖,让她就在院子里玩,别跑远,自己去找了家里常备的伤药,行至谢征房门前,稍作迟疑抬手敲了敲门。

“何事?”里边传来男人冷淡又磁性的嗓音。

樊长玉说:“我给你拿了点药。”

里边好一会儿没动静。

樊长玉抿了抿唇,终究还是说了出来:“抱歉,我早该想到的,你入赘与我,他们肯定会说很多难听话……”

房门突然打开,樊长玉的话音戛然而止。

对方刚才似在处理伤口,此刻外袍披在肩头,里衣的系带只系好了下面几根,最上边的还没来得及系上,露出好看的锁骨和一小截肌理结实的胸膛,那张漂亮得极具攻击性的脸上,神色不太好看:“你是觉着打折他们一条腿还不够?”

樊长玉赶紧摇头。

谢征眼皮半抬起:“几个渣滓的话,我还不至于放心上,我说了,是他们太过聒噪。”

他转身进屋,樊长玉跟了进去,下意识问:“要我帮忙吗?”

对方突然扭头意味不明看了她一眼,把里衣的最后一根系带也系上了:“已处理好了。”

樊长玉:“……”

弄得好像她给他上药图他什么一样!

她手上还拿着新买的发带,现在送给他倒显得她似乎真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在对方目光扫来时,她面无表情绑到了自己高高扎起的马尾上,“这是我给自己买的发带。”

墨蓝色并不适合女子,但她绑上后倒是出奇地英气。

谢征神色有些微妙。

樊长玉自认为扳回了面子,她不是个气性长的,把药瓶子放到桌上后,说起自己今日去衙门的事:“王叔同我说,樊大向县衙递了状纸,没结案前,房地我暂且过户不了,想来赌场那边也是记恨上次丢了脸,跟樊大通气后,才想用这样的方式逼走你。”

在赌场那群人眼里,他是个外乡人,在临安镇人生地不熟,又有伤在身,再好拿捏不过。

毕竟普通人被这么找上门一顿吓唬,早就被吓破胆了。

她的赘婿一跑,那她这场招赘也就白忙活了,房地届时还是归樊大的。

对她说的这些似乎并不关心的人却突然道了句:“《大胤律》立女户一篇,应再添加一则孤女亦可立女户。”

樊长玉知道守寡的妇人可以自己当家立户,但孤女当家立户,还真是闻所未闻。

像她这般父母双亡的,通常都是族亲收走房地,再由收走了房地的族亲把她们养到说亲嫁人。

只是怎么个养法,就得看族亲有没有良心了,良心被狗吃的能直接把人姑娘卖进青楼,更多的是把那孤女呼来喝去当奴仆使唤,到了出嫁年纪又跟卖牲口一般,谁给得起钱就把孤女嫁给谁。

她爹娘刚过世那会儿,樊大夫妻俩就上门说要带她和长宁走,以后把她们当亲女儿照看,樊长玉哪能不清楚那夫妻俩是什么货色,说什么也不肯,这才有了后边樊大屡屡上门抢地契的事。

她显然没把对方的话当回事,“律法都是在京城当大官的那些人定的,那些官老爷,家中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儿女成群?要绝户也轮不到他们。便是家中遭了难,只剩个孤女,借住的亲戚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吃穿上短不着。官老爷们都不知道民间孤女过的是什么日子,又怎会替孤女立法?”

谢征沉默着没应声,在落难之前,他确实连听都没听过民间孤女的事。

樊长玉看他不语,以为是自己将他的话呛回去得太狠,抓了抓头发艰难找补:“不过若是有当官的知道民间孤女的处境,肯为孤女提出立法,那也是一桩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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