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残疾大佬后我跑路了(96)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宁愿相信那个疯女人你也不会相信我,你不会相信我,你永远不会相信我……”
“那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救命……”
极短的时间内,亲眼见着跪跌在地的少女一点点的,捂着自己的脑袋崩溃至此。
晏希驰一颗被撞开裂缝的心,有如被一双无形之手攥握,只要稍一用力就会疼到窒息。
而他预备拉她起来的手,也硬生生僵在了半空中,一时间不敢触及她分毫。
他的王妃在发抖。
男人喉结滚动,仿佛残魂溺水,短暂地闭了眼睛。
江莳年自顾说着话,一直未停,直到一阵风来,鼻尖陡然蹿起的一股涩意直冲喉咙,导致她一口气没能喘得过来,竟是哽咽到失声。
在对死亡的恐惧到了极限,反而逐渐消弭之时,无数理不清的情绪密密麻麻包裹着她,倾轧着她,她却并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掉眼泪。
自顾扶着贵妃榻的榻沿,一次又一次地想要站起来,却因年轻的心不够强大,本身又心绪不稳,她竟一时间连这点寻常小事都做得艰难,每次起到一半,她都会腿软跌回去,如此反复。
直到喉咙里梗着的那口气终于能够缓过来——
“要不要我把心挖给你啊,不行你就杀了我吧……”
明明有在声嘶力竭地大喊,偏偏发出来的声音沙哑又孱弱,江莳年最终无力地蜷缩在榻下。
“别逼我,晏希驰,你别逼我,真的。”
“我不杀傅玄昭,我不杀人,我不要杀人。”
“我跟他……我跟他……”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顾之媛说的不错,她说的都是真的!我爱傅玄昭,爱到不得了,爱到甘愿委曲求全,哈哈哈……你以为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你要相信自己,你也要相信顾之媛……”
比起顾之媛不久之前的困兽之斗,此时此刻的江莳年看上去才是真正的“疯魔”。
果然,一点点的,晏希驰眼底开始爬满血丝。
从鱼宝来报“王爷要杀傅公子”开始,到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江莳年真的好累,恍然间觉自己上辈子一生加起来都没有这么累过。
精神上的高度紧张,内心深处反复横跳的恐惧,以及那点儿不为人知的少女情愫,那点儿微不足道的灰心和失望。
江莳年自认自己不爱晏希驰,也不喜欢他,甚至讨厌死了他,可许是追他的时候追得太过认真,她的心……居然会疼。
看到他亲近顾之媛,她会难过,不愿意承认,可是她对晏希驰原来也有占有欲。
都不重要呢。
重要的是一切好像又回归到原点,一个是他们之间可能再也建立不起任何信任的原点,一个是当下客观的原点,譬如午时晏希驰想要杀了傅玄昭,现在依旧想杀,只不过从他自己想杀,变成了要她去杀。
否则。
就好像她过去所做的一切努力,无论初心如何,到头来都是徒劳无功。
不如有心之人一场挑在明面上的破坏。
好难,好难。
她只是想要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而已。
“我以后再也不要对谁掏心掏肺了。”喃喃自语着,少女眼中渐渐盈满水雾,许是弦断了,亦或心理的高强压力终于抵达了极致,江莳年既冷静又疯狂。接近于“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我以后绝对不会对纸片人动心。”
仗着晏希驰听不懂,江莳年肆无忌惮:“从今往后,一切只是游戏,我要做回我自己,我要随心所欲,我要为所欲为,我不要再取悦任何人……我命由我——”
说到这里,一瞬诡异的心念转瞬而过,江莳年忽地脑子一热,举起自己颤抖的左手手腕,堪堪对准晏希驰。
摁下机关,杀了眼前这个男人。
杀了他,自己以后就再也不需要委曲求全。
不需要向任何人低头。
不需要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虽然与顾之媛所说的意义完全不同,但江莳年穿书至今,的确一直以来都在委屈求全,她连发脾气都要拿捏一个度,做每件事都需要考虑后果。
她累了。
如今事情彻底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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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江莳年手上颤巍巍的动作,阿凛条件反射冲至廊下,紧随其后的玖卿也心神惶恐,日常隐于桦庭的暗卫们瞬息警戒。
沛雯则完全不敢相信王妃嘴里都说了些什么,更多的沛雯听不明白也听不懂,但她听懂了王妃让王爷滚,说他是疯子……还承认她爱傅玄昭?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下如何是好,沛雯直感觉天要塌下来。
她也无法理解江莳年为何会突然情绪失控,分明之前隐隐被她安抚好了,还答应要和王爷好好解释沟通……是了,这个书中世界没人懂得江莳年,也没人知道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往往都是极轻极轻的。
“你不是说只要掰动最左的机关,就可以杀人于无形吗。”
视线看不清对方的脸,少女有些玩味儿地道:“晏希驰,晏子琛,我最亲爱的夫君……年年今晚给你上一课好不好。”
“你知道什么叫做玩火自焚吗,这是你自找的,你不要后悔……你没有资格后悔。”
抬高左手,对准晏希驰心脏的位置。
也许对准了吧,江莳年看不太清,视线里全是水雾。右手,则覆上袖箭,下移,应该很快就能触到机关。
夜有多寂,风有多凉,江莳年再感受不到,脑海中有个声音催促着她,摁下去,摁下去吧。
桦庭的“目击者们”并不知道江莳年这是准备做什么,离得太远,自也听不见她嘴里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更不知她此刻举起的手腕之上附着的,是一击致命的爆发性武器,就如同整个定王府的下人们分明日日都能见到晏希驰,却对他的了解少之甚少。
但阿凛却是知道的。
主子的袖箭为何到了王妃手里,不重要,但他必须制止。
只差分毫便要截住江莳年的手腕,晏希驰忽地开口。
只说了三个字:“别碰她。”
阿凛脚下一顿,再不敢前进分毫。
男人此刻的声线沉不沉凉,低不低磁,是否动听,又或带了什么样的感情色彩,勾不勾人,江莳年统统分辨不清,也没那份心思和兴趣再去分辨了。
晏希驰则凝视着她,静默无声。
眼睁睁看着她的眼睛从猩红变得湿润,看着她的睫毛又一次被眼泪打湿,看着那被泪光覆盖的漂亮眼瞳,一点点变冷,一点点绝望,直至失去原本鲜亮的底色。
“你以为,你真能杀了我吗。”
她的眼泪一滴滴砸在地上,蔓延开,化成一条无形的锁链,锢住他的灵魂,同时也吞噬他心上所有温度。
她承认了。
她竟然敢承认。
从此以往,他要如何自处,晏希驰失去辨断能力,分不清虚假和真实。
内心深处住着的那个小孩低垂着脑袋,泪水安安静静淌过脸颊,拉着他的手说:“我现在好痛,我们走吧。”
可他没有听,不仅如此,他亦想与她共赴死路,期一许可能的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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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手中举托着袖箭,这一次晏希驰朝她俯身下来时,江莳年没有闪躲。
而他竟然,吻了她。
他是不是有病?这种时候根本不适合接吻啊。
咬破他的唇舌,缕缕血腥味弥散口中,男人却恍若未觉,反而吻得越发温柔,越发黏腻,越发伤情不已。
他这是在做什么,他在做什么啊......
“你是不是爱上我了,晏希驰。”
就很突然的,江莳年有种想要尖叫甚至想大声狂笑的冲动,她想她是真的快接近疯了。
而男人苍白的指节却堪堪覆上了她腕间袖箭,一边闭着眼忘情地与她厮磨,一边指节拨开她腕下的环扣,与此同时,江莳年还隐隐听到其上一声轻微的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