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纨绔不读书(10)

作者:五军

褚若贞说完后便多少有点后悔,他本就有刁难之嫌,这个谜面似乎出得难了点……心里正琢磨着,就听对面的齐鸢微笑道:“学生斗胆一试,绕殿长红花烂美,逐字相对应该是,环绕、宇殿、寿长、紫红、栀花、灿烂、嬉美。再取谐音,真谜底为‘还予授子之燦兮’。”

褚若贞猛然震住,瞪大眼看着他。

怎么可能?这可是自己才想出来的!

儒童们更是纷纷傻眼,这下连话都说不出了。

先生出的题,他们连题目都没听懂呢,齐鸢怎么就答出来了?甚至他们连齐鸢给出的答案都要念几遍才明白。

齐鸢倒是不在意他们的猜测,原身本来也是极为伶俐的人物,无论制香烹茶还是杂耍玩乐,都是一看就会,再学就精,要不然也不会得这“扬州第一小纨绔”的称号。这猜灯谜也算玩乐之道,到时候只要往自己爱玩这个上一推,倒也理所当然。

不过这番要多谢提议猜谜的中年人,不知为何,齐鸢总感觉对方从一开始就有意帮助自己。

褚若贞的心思也在这期间转了几转,完全翻转了。他这人虽脾气不好,却极为爱才,否则也不会做出开学馆反而给学生银子的事情。齐鸢这番表现,足以证明这人才思敏捷,是可塑之才。

他放下了先前的恩怨,再看齐鸢虽着锦衣玉跑,但气质颇为雅淡,隐隐有玉树临风之资,不由暗恼自己之前怎么没有看出来。

褚若贞心里想通,当即抚掌大赞,红着脸对齐鸢道:“看来是为师心胸狭窄了。差点损失以为良才。从今日起,你可以随意来社学听课读书。谁若欺负你,你告诉为师便可。”

这俨然一副认真收徒的架势。

儒童们还从未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听这话又吃一惊,面面相觑起来。钱起宗更是脸色涨红,欺负齐鸢的,这不是在指名警告他吗?凭什么?自己的爹可是堂堂知府!

钱起宗正觉憋屈,就听前面有人道:“先生,学生不想进社学。”

褚若贞愣住:“这是何意?”

“学生不想进社学。”齐鸢目光明亮,眉眼间隐隐藏着一丝傲气,拱手道:“学生想跟先生学制艺,考科举。”

“你还没学会走,就想着跑了?”褚若贞皱眉道,“你若真的想参加,从现在开始先把《四书》《五经》读通了,再跟我学做八股也不迟。为师保证,你后年参加县试,一定能中。”

齐鸢听到这,心里不由苦笑。他之所以着急今年县试,便是因为现在江都县的县令是个爱才之人,且不阿谀奉承钱知府一派。万一今年吏部大考,这位县令被调走,谁知道下一任会如何?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年参加县试无疑是最合适的。

现在提出跟褚若贞学制艺,只是为了县试做掩护,到时候只需要大力吹捧褚若贞教导有方,便不会有人怀疑他了。

褚若贞见齐鸢显然不赞同后年科举,疑惑道:“老夫当年也是十九岁过的童子试,二十六岁中举,三十五虽才中进士。你现在年纪小,家中又富,完全可以踏实求学。怎么,还等不及吗?”

“不想等,也不敢等。”齐鸢迟疑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学生这次历经大难,九死一生,后来虽经神医解救,但身体到底无法复旧如前,命数未知,又如何舍得荒废光阴?更何况生死去来,犹如著衫脱袴,生者只有事事全力以赴,才不会徒留遗憾。”

褚若贞的脸色已经从不解变成理解,继而转为赞叹。他自己喜爱佛法,此时看齐鸢小小年纪就能有这番感悟,倒是有些慧根。

看来齐鸢也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

褚若贞心里感到欣慰,正要答应,就听外面有人嗤笑一声。

齐鸢抬头,就见之前那位模样极俊的年轻人指尖缠着半截柳枝,悠哉哉踱步进来,慢声道:“生死都看淡了,还执着于功名?”

作者有话要说:

ps:环(绕)宇(殿)寿(长)紫(红)栀(花)灿(烂)嬉(美)=环宇寿紫栀灿嬉=还予授子之燦兮

第7章 神医到来

学堂里众人神色各异,暗中猜测这年轻人的身份。

坐在前面的中年人也转过头,喊了一声:“兰庭。”

年轻人恍若未闻,只披着一身草木的清苦味道,慢行至齐鸢面前,轻轻一笑。

齐鸢不得不抬眸,与他对视:“公子的意思是,齐某该混吃等死?”

他故意曲解,对方竟也微微颔首:“这样说也不错。”

齐鸢:“……”

“若是历经大难,知道世事无常,那更应肆意而为,只图自适才对。若是看淡生死,那则该驱除俗念,皈依佛门。”年轻人欺身靠近,饶有兴趣地看着齐鸢的眼睛,“仕途最为艰险,功名乃是恶业。依谢某看,小公子这番慷慨陈词……”

齐鸢问:“如何?”

谢兰庭抬起右手,浅嫩的柳枝在他指尖绕了几圈,如玉色染碧,然而不过一瞬,那柔软的柳条倏然弹开,竟如利箭般直直戳向齐鸢面门。

齐鸢心念急转,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身形,只盯着谢兰庭的眼睛。柳条堪堪贴着他的鼻尖停下,他甚至能感受到脸上细微绒毛被戳动的痒意。

谢兰庭眼波微动,低声笑道:“……唯心术耳。”

这声嗤笑低如耳语,齐鸢心里却狠狠一惊。

这人年纪虽轻,衣物配饰却皆是上品,那顶金镶宝束发冠的戏珠样式更是宫样。齐鸢并不记得京中有姓谢的外姓王,这人的发冠若是仿的,显然已经逸出禁制,他胆子是有多大?可若是真的,那多半是皇帝赏赐……那这人在御前的份量恐怕非同一般。

自己在这人心里留下“心机深沉”的印象,无论如何,都不是好事。况且自己之前就是因言获罪,如今重生一次,总不能再重蹈覆辙。

“晚辈才蔽识浅,感谢公子赐教。”齐鸢垂眸,后退一步,叉手行礼。

褚若贞也忍不住了,在一旁道:“谢公子,齐鸢年纪小,如今肯奋进当然比之前混沌度日要好。”

“褚先生言之有理。”谢兰庭淡淡地看了齐鸢一眼,手腕一翻,柳条如小蛇般滑了回去,“是在下失礼了,日后有机会再向各位赔罪。”

他说完似乎对齐鸢失去了兴趣,冲中年人一点头。

中年人立即起身,看向褚若贞:“乃兄,那我们先回山馆,敬候乃兄佳音。”说完,俩人一同朝外走去。

褚若贞竟然也不在意,亲自送俩人出门上马,看他们走远后,又转身回来,将今日的儒童们训斥一顿,各罚了二百字贴,继而示意齐鸢跟他出去。

一直等到院中的僻静角落,褚若贞才道:“刚刚的俩人,一位是监察御史张大人,另一位是谢指挥使。”

齐鸢的心里咯噔一下:“指挥使?”

本朝兵制,外有都司,内有五军都督府。除此之外皇帝另有内廷亲军,称为“上十二卫”。

无论都司还是都督府,亦或者内廷亲军,长官的最高职位都为指挥使,是正三品官员。

这么年轻的三品大员?

褚若贞看出齐鸢疑惑,只摇了摇头:“谢公子跟其他人不一样,他行事虽然随意了些,但到底是高门世族之后,风度非常人能比。不过他这次来扬州只是办案路过,平时不会来此。我看你俩理念不和,你倒也不必担心这个。”

齐鸢想想自己也没跟对方有冲突,暂时放下心来,点头道:“多谢先生提醒。”

褚若贞刚刚训斥儒童时并没有说出中年人身份,现在却单独告诉了自己,显然是怕自己莽撞行事,再不小心得罪了人。这老师嘴上说着谢公子气度非凡,看来心里并不是那么放心。

齐鸢心里感激,想了想问:“先生,学生之前行事谄诈轻狂,虽是无心,但也铸下不少大错。如今学生诚心悔改,也想尽力补救一二,还望先生能坦言告知,之前为何执意辞退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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