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三国打工人+番外(696)
个人上前拜会的顺序也有讲究,张绣是朝廷亲封的建忠将军,宣威侯,刘勋是汉室宗亲,庐江太守,蔡瑁虽然也是一位太守,但毕竟是刘表麾下的军师,因此地位就稍逊一筹。
他也是个人里看起来最顺眼的,中年文士,面白微须,举止翩翩,优雅而有风度,一副九江名士的模样,讲起话来也很动听。
他身边的几个人也被拉出来介绍了一下,一个姓刘名磐的年轻人是刘表侄子,还有一个姓黄名忠,字汉升,南阳人,在刘表麾下当中郎将。
她在后面心不在焉地听,听到这个名字时就一愣。
这人四十多岁,姓黄,也长了一张黄脸,跟在刘磐后面一声不吭,别人行礼,他就跟着行礼,除此之外多一点神情和动作都没有,木讷得跟个陶人似的。
张绣一身铠甲明光铮亮,在太阳下熠熠生辉;
刘勋一身蜀锦,镶金带银,从庐江到许城没变过的土鳖暴发户风;
蔡瑁穿着一身细布直裾,外罩氅衣,腰间的玉佩与发冠所嵌美玉颜色无二,真正低调又奢华;
而这个中郎将黄忠穿了一身虽然保养得非常细致,但依旧磨损严重的铁甲,甲片新旧不一,材质大小形状也不尽相同,一看就知是陈年老铠,不同的工匠手艺不同所导致的。
她虽然不爱穿甲,但也有一套青州工匠精雕细琢制出来的铠甲,按照她的身量用上好的铁片打造,轻薄结实,行动灵活,穿出来在阳光下晒一晒,也是熠熠生辉的明光铠。
造价不知道,反正她不管钱,田豫也没说心疼过。
大家坐车的坐车,上马的上马,一起进城时,她又抻脖子看了一眼黄忠。
他背弓挎箭,翻身上了一匹老马,和一个普通的老卒没有任何区别。
……非要说的话,她频频去看他的这个行为,让他和普通的老卒有了区别。
有人在互相飞眼神。
那支兵马里有人在飞眼神,刘备这边飞得就更频繁些。
要说这是个如玉树一般俊俏的年轻郎君,辞玉将军去看他,大概是很好理解的。
或者说这是个名震天下的武将,辞玉将军去看他,那也很好理解。
但这人究竟有啥可看的呢?
他品行功绩没有一样出众的,他已经四十余岁,从来就没出过名,大概后半辈子也不会出什么名,就这么碌碌无为地变成一个老头子,看着那些比他小很多岁的年轻人建功立业,创造一个又一个传奇。
连他自己都因为辞玉将军的目光而不自觉地僵直了后背,手脚都显得有些不自在了。
蔡瑁忍不住就开口了。
“辞玉将军,莫非与我这位中郎将相识?”
她摇摇头,“我这是第一次与他见面。”
蔡瑁打量了几眼身后那个人,又调转马头,微笑着看向她。
“那将军为何频频侧目呢?”
“我在家乡时,曾经听长辈讲过一些旧事,”她说,“那是很久以前,我年纪还小时听到的,所以我现在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
车马还在继续向前,举着旌旗的士兵也在继续向前。
但周围的人都悄悄竖起了耳朵。
“旧事中有位英雄,也与黄将军一般名姓,连字都是一模一样的,”她笑道,“虽然年事已高,却立下了光耀千古的功绩。”
那个默不作声,跟在后面的中郎将猛地抬起头,胸口剧烈起伏,目光紧紧地盯着她!
被战无不胜,有韩白之誉的陆廉这样高看,这样夸赞,这是什么样的境遇?!他是做梦也不敢梦到这种事的!
但张郃和高览互相看了一眼,悄悄嘀咕了起来。
“你说这人是真憨还是假憨?”张郃小声问,“我当初见她时,她连一句正常话都说不出来。”
“那你不也降了吗!”高览小声回道,“你看一看那人的脸!就知道他是死也忘不了这一天的!”
张郃有点郁闷,但最后还是表示了赞同。
“深藏不露,真高手也!”
第489章
没有太多娱乐项目的生活,总是很枯燥的。
就比如说以刘备的身份,要是在两千年以后,那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除了吃饭之外就有很多种方式,便宜些的比如大家一起农家乐,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泡泡温泉,搓搓澡;中档一点的比如一起出去打个保龄球高尔夫球之类,拉近感情;再土豪一些就飞海边住个海景房,太阳出来就晒太阳,太阳不出来就和台风肩并肩。
这时候要是太平些,不打仗的话,也有几种娱乐项目,比如跑马投壶,再比如出游踏青,但整个豫州打得烂糟糟的,出门除了带动经济,给流民们支起的小摊子花点钱之外也没什么娱乐项目了。
陆悬鱼倒是觉得领着这群人在城内城外转一圈,幕天席地吃一顿流民做的肉汤菜饼子也不错,但很显然刘备是比她更像正常人的,所以最后还是都拉回县府,排好位置,铺好席子,摆好案几,放好杯盏碗筷,一边吃喝,一边看乐人坐在大厅中央,慢慢地弹琴。
……那个琴长得像古筝,但弹起来的声音非常小。
……而且弹得很慢,很慢。
她盯着乐人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放弃欣赏这难得一见的娱乐项目,将脑袋转向了其他正在吃吃喝喝的人身上。
她这样转过头时,那些正在偷偷打量她的人也立刻将头转开了。
其中转得最快的是蔡瑁,因为他那颗脑袋特别忙,不仅要打量她,还要打量刘备,打量黄忠。
人不可貌相,他心中反复地这样想,世人都说陆廉是个敏于行而讷于言的人,其中比较善意的那部分观点认为她是个年轻女郎,因此非常谦逊,不在口舌上与人争先;比较恶意的那部分认为她出身寒微,哪怕跟着陈氏学过几天的书,待人接物上也终究落了下乘;
……当然最恶意的一种观点是:下邳陈氏能教出来那种学生吗!羞也要羞死老师了!那分明是跟吕布学的!
蔡瑁看看那个静坐着欣赏乐人弹奏古琴的身影,摸摸胡子,心想吕布能说出那样的话吗?能那样快、准、狠地一见面就对他的部下示好,明示暗示地勾搭人吗!
看看她示好之后,连刘备的目光都不一样了!那样亲切地先问一问黄忠家里几口人,老母安康否,然后听说他也打过黄巾,立刻就开始陷入“共同的回忆”当中,一起追忆一下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
明目张胆!不行!他必须小心点!虽然他看不出那个四十多岁也没闯出名堂的汉子到底有啥能耐,但主公麾下的武将本来就不多,要是真就被勾搭着跑到刘备这边了,他回去怎么交代呢?
不行回去给黄忠的禄米再升一百吧?虽然名义上是中郎将,但也就三百石禄米,似乎确实有点少……
几个人这样眉来眼去,张绣这个糙汉子是没什么感觉的。刘备不是完人,自然有些小缺点,比如听说他每攻下一城,在战利品里会挑挑漂亮衣服什么的,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挺爱美的……但这对于诸侯来说算不上什么问题。
刘备待人宽厚,不羞辱投奔他的人,也不会盯上人家的女眷,该给钱给钱,该请封请封,这就够了。
他因此满脑子琢磨自己那点事,想着要怎么讨一个仗来打,好为自己家的儿郎们攒一份可以再传个百年的基业。
终于找了个机会他就上了!
“而今纷争未歇,非饮酒取乐之时!”张绣大声道,“玄德公!公投我以牛酒,我当何报为上?”
刘备愣了一下,但还是很高兴地挥挥手,“诸位远道而来,且先饮此杯,休憩几日,待军情分明,再北上共击袁绍!”
主公举杯了,大家一起举杯。陆悬鱼抽空还悄悄夹了一块烤得有点糊的肉放嘴里嚼嚼,等主公把话说完了,正好可以用酒将它顺下去。
这样既不浪费肉,也不至于满嘴都是烟火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