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三国打工人+番外(341)
不管刘表心中怎么想,他只是捻了捻胡须,“兖徐交恶,我亦可安枕无忧啊。”
这话不错,但就蔡瑁对徐庶的了解来说,他总觉得徐庶不会善罢甘休。
“刘玄德奉朝廷旨意,讨伐逆贼,兵马粮草皆出己身,一片赤诚忠勇,天下皆知,使君与其同为宗亲骨肉,今闻其有难,如何能不发一言!”
徐庶的话语铿锵,掷地有声,竟令刘表也一时语塞,“元直是想……”
“使君当修书一封为上!”
修书一封,刘表想,他为什么要修书一封?因为他和刘备是宗亲骨肉?他和刘备的关系得追溯到景帝那里去!与他们关系同样亲近的宗亲骨肉有十余万人,他要这么多宗亲作甚!
想一想吧,天子虽已娶亲,却还没有皇子哪,将来皇位未必就不从宗室中选一个——那凭什么就不可以是他刘表呢?
裹了一件蜀锦华服的刘表将手搭在了凭几上,令自己坐得更舒服一点之后,用另一只手取了案几上的杯子,慢慢地喝了一口蜜水。
他自年轻时起,便被士人推为“八俊”之一,名闻天下,一个织席贩履的,如何能与他攀起宗族骨肉了?
“此言极是,”他温和地说道,“若非元直,我几乎为宗室罪人矣,我这便修书一封,由你送去下蔡可好?”
众人互相又看了一眼,谁也不吭声,都气定神闲得紧。
这样远的路途,又要穿过淮南战场,堪称九死一生,这样的差事自然应当交给心腹骑将,再由骑兵护送才是。
交给徐庶,难道暗示不够明显吗?
但刘表似乎担心暗示不够明显,因而更加温和亲切地继续说下去了。
“路途艰险,元直当珍重自身,莫要逞能赶路。我素来知你是个诚实君子,你一片心意在此,刘玄德自然也是领情的。”
于是蒯越蒯良几人脸上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微笑,但大家谁也没有开口。
徐庶拿着刘表的亲笔信走出州牧府时,望了望天空。
天气已经有些转凉,但阳光还是极其酷烈。
“此自守之贼也,非霸王之才。”他喃喃自语,“这般鸡鸣狗盗的手段,也能用在英杰身上!”
他年少时也曾为任侠,闯荡江湖无所不为,但他亦十分清楚,想要孤身一人闯到寿春城下是绝无可能的。
但这件事又必须立刻告知刘备。
因为汝南的地方豪强倒向曹操,悄悄将袁术派去的郡守绑了交给曹操这件事——此时还鲜有人知!
也就是说,刘备根本不会多加防备侧翼,而这也正是曹操再三再四于宛城作态的缘故!
曹操此人,当世之枭雄,他既然准备了这么久,不攻破徐州,怎肯罢手!
徐庶在太阳下晒了没有很久。
这些纷乱复杂的事已经被他捋出了一条清晰的脉络:首先,他要去江边寻一条直下长江的船。
而后他会在庐江下船,去皖城见一位刘备的心腹。
听说那位将军无论是品行谋略,还是骑射剑术,皆冠绝天下。
徐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呼出了这口气。
……希望她跑起来的速度也冠绝天下。
郡守府的士兵们举着火把,呼呼喝喝地跑出去抓刘晔了。
……她觉得抓不到,不过这个也不是重点了,重点是为什么要刺杀她?
庭院修得这样清幽美丽上档次,房子里自然更加豪奢,摆架上样样都是金玉珍玩,连喝水的杯子也得是个玉杯。
……她拿起来看了看,又嫌弃地放下了。
刘勋变颜变色地想为她再取一套银器来,被她阻止了。
“赶紧说,”她说,“刺客究竟为何而来?”
“那刘晔曾与曹操有旧……”他小心地看了她一眼。
“继续。”
“曹操一直想要奉迎天子去许昌,但朝中与他为难,据说,其中也有袁本初的授意……”
她眨眨眼,没吭声,刘勋一面看着她的脸色,一面又继续往下说。
“因此曹操想来……想来取淮南,”他说,“袁术谋逆,尽人皆知,攻破寿春这桩大功若是能落在曹操的身上,朝中人望自然压过袁绍,他处心积虑,已经谋划了许久……”
“胡说,”她说道,“曹操是什么人难道我不了解?他用自己的兵,自己的粮,千里迢迢来打一块飞地?”
“……飞地?”
她沉默一会儿,“寿春与他的兖州隔绝,道路不通,他打下来有什么用!你必定还藏了些什么没说!”
于是刘勋那张胖脸终于露出了一个沮丧得要落下泪的神情,“实……实在……实在不敢相瞒……刘晔欲说我将庐江献于曹操,我是不肯的!曹操与刘表互相攻伐许久,又有丧子之恨,他怎肯善罢甘休啊!”
他这样说的时候,一张脸憋得通红,眼泪终于是落了下来。
“将军……我是不肯的!我虽为袁术旧吏,但朝廷的恩德,刘使君的忠义,我是一刻也不敢忘啊!我怎能将庐江献给曹操!因而我严词拒绝了刘晔,他便这样害我!将军!”
……她狐疑地左看右看。
刘勋哭得伤心极了。
这么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叔,两千石的高官,坐在她面前哭得跟个吃不上糖的孩子似的。
这个逻辑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
曹操原本就在南下打宛城,尽管赔进去了儿子,但宛城他是实实在在拿到手了,若是再拿到东南方的庐江,便可以对刘表形成合围。
【你知道我这人察言观色不太好,】她这样表示,【你觉得,这个人还有没有隐瞒什么信息,或者故意歪曲了一些事实?】
黑刃沉默了很久。
【……吱一声啊!】
【我觉得,】它这样慢慢地说道,【你已经获得了足够的情报。】
她狐疑地继续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将手慢慢放在剑柄上。
刘勋一下子就软倒了!
“将军!”他的哭声也一瞬间响亮起来,“将军若是记恨我,便请动手吧!但求放过我一家老小!”
……她又将手放了回去。
杀他也没什么用,再盯几天看看,她心想,反正刘晔八成已经跑了,且由他说。
“筹粮之事——”
刘勋的哭声一瞬间便收了,眼睛也睁得大大的,“将军!军粮我已筹集大半!民夫也已征足!最多不过三日!三日!将军!十万石军粮便可征齐!若是不齐,情愿领死!”
……她扶住了额头。
她来筹集军粮,原本做好了十日到十五日才能征齐的准备,由此可见刘勋的求生欲有多强。
“既如此,我便不多叨扰了。”她最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这样说道,“刘郡守,你若是爱惜这一室的珠玉珍玩,就更当爱惜你自己的性命。”
“是是是是是是是是!”刘勋听了这话,一瞬间收了泪,想想又开口了,“将军看中哪一件?不不不不不,将军请放心!将军请放心!”
……放什么心?
经历过这样人仰马翻的一场动乱,刘勋估计是睡不着了。
……她也睡不着。
亲随们可能睡着了,也可能没睡着。
她又一次爬上房顶,决定冷静一下,捋一捋最近的脉络。
曹操准备合围攻荆州,所以将手伸向了庐江。
荆州富庶,又与曹操有那样的深仇大恨,他想要攻打荆州也是很正常的。
但她还是察觉到了一丝不祥的意味。
有没有可能曹操要打的不是寿春,也不是荆州,而是徐州呢?
……但曹操要打徐州,应当从小沛与下邳方向攻过来,他奔着庐江来有什么意义?
这些蛛丝马迹还无法拼凑成一个完整的真相,她能做的只有派出斥候,探听情报,以及向关羽和陈登方向报信,稳定住庐江一带,将粮道打通,并等待下一场战争的来临。
夜空万里无云,星月争辉。
刘勋家的房子真好,这个瓦也是新的,而且下面似乎放了什么鼠药之类的东西?她在上面走来走去,一点小动物痕迹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