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三国打工人+番外(147)
于是熊孩子下意识的将它抱在了怀里,“路上无事,做着玩儿的。”
“哦,”她说,“你那些同伙都跑开啦?就剩你一个人。”
他眨了眨眼,“什么同伙?”
“若是没有其他人在,”她有点纳闷,“刚刚那一堆筷子同时飞出来是怎么回事?”
熊孩子看了她一会儿,很小心地,将怀里的那架弩拿出来,在她眼前晃晃。
“……你用这架弩,一连射出了一串的筷子?”
熊孩子点点头,“这弩校不得准,故而惊扰了将军。”
“……这是你造的?”她机械地又重复了一遍。
然后这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就点了点头。
在汉朝的律令里,人人皆可佩剑佩弓,但无故不能藏甲藏弩,因为弓和剑这种东西要长年累月的训练之后才能有所作为,普通人拿一把剑自然也能上街搞搞破坏,吓坏路边小朋友,但很快就会被国家机器请去考察监狱,很难造成什么大的破坏。
但弩不一样,这东西不需要什么长期训练,只要练上几天,学会如何张弦装箭,手拉望山,瞄准目标,扳动悬刀,弩矢就飞出去了,几十号平民手持强弩,也能搞一把偷袭,一个普通的县城就危险。
因此能造弩的作坊很少,工匠也很少。
但她眼前就有这么一个,不仅会造弩,而且还是连弩!
她应该套套近乎,刷刷这熊孩子的好感度,然后想方设法,拐回来给自己干活。
首先是……造这东西的目的是啥?
“你造这个做什么用啊?”她和蔼地问,“防范贼人吗?”
熊孩子的眼皮垂了一下,整个人看起来有点不开心,但还是据实以告。
“我年纪尚幼,拉不动弓,又怕路上粮食不足,才想要造一把弩,打些猎物来。”
她翻来覆去地查看这把弩,很有点爱不释手,熊孩子也不吭声,但眼睛一直盯在那把弩上,很显然是怕她抢走了去。
“要不你留在我们营中,我帮你打猎物吧?”她问,“你还有什么家人——”
那孩子的目光便忽然看向她的身后,声音里也终于透出一股如释重负来。
“叔父——!”
……她好像被当成拐带孩子的坏人了,至少那位三十余岁的文士的警惕目光是这样说的。
这一家子是琅琊人,复姓诸葛,叔父单名玄,准备带着自己的侄子侄女南下去投奔刘表,途中正好与他们同路,便一起南下了一段。
聊起战事,文士的脸上也满是悲苦,于是她随口便劝了几句。
“先生为什么不多留一刻呢?背土离乡岂是易事?”她说,“除了我军之外,田青州亦有援军将至,岂会不敌曹操的暴兵?”
“纵使今岁能击退曹兵,明岁又如何?将军兴义师来援徐州,足见高义,但青州之北亦有袁绍在侧,岂能时时照拂?”文士摇了摇头,“感念将军恩德,但……”
……说得也对。跟曹操比起来,陶谦简直软萌,被打一次就抱头蹲防一次,除了喊援兵之外什么都做不到。这样的诸侯,的确让人没办法对他有信心。
但听到他们这样说话,那个男孩左右看看,也跟着很郑重地行了一礼。
“将军不是徐州人,却愿意远道而来,施以援手,此恩永不能忘。”他一本正经地问,“请问将军是谁的麾下?”
“我家主公姓刘,刘备,刘玄德。”她笑了一笑,“小郎君,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诸葛,名亮,”他十分郑重地说道,“小子年幼,尚……”
……她大脑反应得有点慢,但她还是坚持着重新打量了这孩子一番。
这孩子生得很俊秀,虽然这几日在外面待的时间有点长,因此皮肤略晒黑了一点,但看起来还是神清骨秀,君子端方……
……不,怎么看都是个十二三岁的小猴子。
……刘备诸葛亮不是一辈儿的吗?为什么会差了二十岁啊?!
……她能给他绑了拎回去当军师吗?!这算不算违法使用童工啊?!
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在她脑子里搅在一起,但她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把槽吐出来。
“小郎君如此聪慧,将来必为伟器。”她很客气地对诸葛玄说道,“我与二位一见如故,若将来有什么难处,来刘玄德帐下寻我便是,若有差遣,必不敢辞。”
可能是她太客气了,以至于临分别时诸葛亮没忍住,给她喊住了。
“陆将军,”他跑了过来,仰起头看着她,将那架玩具连弩递到它面前,“将军若是喜欢,就拿去吧。”
……啊这!
她有点受宠若惊地拿了过来,想了一想。
“能再给我双筷子吗?”她说,“我怕营中的筷子跟这个对不上。”
第115章
曹洪最近经常会做一些梦,那并非多思多虑的缘故,而是因为他一直在发热。
战场厮杀,受伤在所难免,引起的恶疮和发热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他并不害怕,他既是曹操从弟,又是他麾下的一员勇将,随军征战这几年来,从未贪生怕死。
但那个梦境很奇怪。
他似乎回到了汴水之北,他很熟悉那里,甚至可以说永不能忘。
从兄曹孟德兵败于荥阳,为徐荣所追杀,又失了战马,是他将自己的坐骑献给了从兄。
“天下可无洪,不可无君!”
滔滔汴水,深不可渡,后有追兵,须臾便至。
因此谁骑了那匹马,谁便可得一条生路。
从兄脸上的神情,他永不能忘。
那是一种混合了凶狠、绝望、感动的神情。但曹操并未再多推脱,而是骑上了马,一夹马腹,于是马儿便跑了起来,再不见踪影。
天色昏暗,但曹洪心中并不惧怕,他知道他沿着汴水向下游走,总是能找到一艘船的,一艘残破的,只能容下三五人的小船足矣,船上还有他的从兄在等着他。
待他见到那艘船,他便会彻底的安心了。
周围似乎起了风,喊杀声也更近了,曹洪的脚步也越来越急,很快迈开大步,跑了起来。
但他不管怎么跑,似乎永远看不到汴水的尽头,也寻不到那艘小船……那一处礁石旁,原本就该停着那艘小船的!
心中越来越惊慌,呼吸也变得急促,他的眼前发白,将要看不见任何东西,而身后的马蹄声却追得越来越近!
终于,一片薄雾之中,隐隐见到水旁停了一艘小船!
那船上亦有人影!
曹洪满腹的惊惧化为了欣喜,他全力以赴地冲向了那艘迷雾中的小船!
那个少年剑客立于船上,转过头来。
他的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轻薄的笑意,就那样将手伸向了背后。
“子廉!”
曹洪终于从梦魇中惊醒过来,发现榻前坐着的,正是他的从兄。
尽管在军营中,但曹洪的军帐布置得奢华而舒适,每一件珍玩都可以出现在长安公卿的府邸中,丝毫不见违和。
甚至连他身上的被子都是以蜀锦制成,因而在午后的光线里,透着流丽的色彩。
一帐的金玉珍奇之间,只有这位主人面色颓然,靠在凭几上,不置一词。
“你又梦到他了。”曹操静静地说道,嘴角也挂了一丝笑意,“子廉这样的勇将,竟然也会惧怕一名剑客。”
“我并非惧怕……”曹洪的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他的确是天下无双的剑神。”
“不是都说,袁公路身边那位‘五雷贤师’才是天下无双的剑神么?”曹操笑道,“哪来那么多剑神。”
听到从兄这样说,曹洪便也追问了一句,“淮南可有动静?”
曹操摇了摇头,“我频频派出斥候,尚未听闻,那黄口小儿未必便是‘列缺剑’。”
对曹操而言,那个少年有没有什么惊天的本事,并不重要。战争不是一个人的游戏,凭他再高超的剑术,也不能一人抵挡千军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