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三人行必死无疑+番外(27)
紧闭的病房门在此刻打开,披着外套的军官懒懒散散靠着门框,额头缠了一圈纱布,本就苍白的脸色更
显得病气十足,睫毛下的眼睛是忧郁浪漫的蓝色海洋,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白蓁蓁。
原来那个蠢到磕上坦克装甲板的人是弗朗茨啊……离开德国的那一天,白蓁蓁曾以为她这一辈子都不会
再见到他了,波兰小的超乎人的想象。
“换药的?”
“是的。”
一见到是这个人,多丽丝的脸色迅速变了,她后悔让白蓁蓁陪她过来了,担忧的眼神不住地往她这儿
瞟,反观白蓁蓁倒是一脸淡定不已。弗朗茨抢了多丽丝的盘子,拉起白蓁蓁不发一言地往病房里边走。
“我没事。你可以先回……”
话还没交代完病房门就被弗朗茨关上了,白蓁蓁抿了抿唇瓣,没说什么,门外慌张如斯的多丽丝和安静
如鸡的副官费恩面面相觑。
“女士,您可以离开了。”
别那么没有眼力见的打扰我家长官调情。
“我不走!我要在这儿等我的朋友出来!”
别以为她看不出你们家长官欲行不轨的肮脏念头。
此刻的病房内:
白蓁蓁按照惯例,给弗朗茨测了测体温,三十六度七,属正常范围,她拆开了他头上的纱布。
“头晕吗?”
“不晕”
“头疼吗?”
“不疼”
……
“行,睡觉的时候注意不要碰到伤口”
换好药以后,她在桌子一角留下了止痛药示意弗朗茨,“止痛药在这儿,你好好休息”
弗朗茨却是执拗地攥紧了她的手不肯松开,湛蓝的眼睛定定望着她,“你就不问问我怎么受的伤?”
白蓁蓁动了动,挣不开腕上的桎梏,道,“不是撞上坦克吗?我还从不知道你也有这么笨手笨脚的时
候”
“……那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会撞上吗?”
她微不可察地叹气,妥协一般开口,“行吧我的智障宝宝,你为什么会想不开到拿头撞坦克呢?轻生也
得选个好看点的死法。”
弗朗茨伸手搂住她,奶金色的脑袋抵在她的腰上讨好一般蹭了蹭,“你的智障宝宝没有轻生,他只是想
着你,一脚踩空摔下去了!”
他没顾好肩上的军装外套,外套不慎滑了下去,内搭的单薄衬衫使他看起来像个干净的少年,仿佛这里
不是一个遭遇灭亡的国度,而是一个遍地鸟语花香的公园,他闷闷地说,“我一直很想你,不管是在柏林或
是波兰,你走之后没有一天不在想你。可你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想我”
今天的阳光格外烂漫,透过病房浅色的窗帘洒落在地上,金灿灿的一片,像是洗去了连天轰炸带来的阴
霾。弗朗茨没打发胶的金发触感是毛茸茸的,从前的白蓁蓁很喜欢,现在却迟迟没有抬手去捋,她低垂着眸
子,盯着他脑袋上崭新的纱布,声音里听不出浮动的情绪。
“你让我如何想你呢?怀着期盼或是欣喜等待?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医院?还是在硝烟滚滚的波兰平原?
想念你的坦克碾过森林河流,快一些来到我身边?还是想念你们那嗡嗡作响吵得人头脑发疼的斯图卡轰炸机
快一些对无辜的学校和平民区域扔下炸弹?”
“我不是这个意思!”
弗朗茨一听,慌忙松开她,迅速站了起来,一米八七极具压迫性的身高站在白蓁蓁面前,手足无措地像
只犯错的小狗。他想抱抱她,却在触及到她眼底死水般的冷寂时一点点缩了回去,两只手拘谨地背在身后,
瞄了她一眼再次咕哝了一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必须服从元帅的指示,你别生气,好吗?”
白蓁蓁看着他充满期待的英俊脸蛋,突然毫无预兆地笑了:“你在害怕吗?害怕我生起气来骂你一顿或
是打你一顿?你别忘了你有枪”
说着她拉开抽屉,抽屉里赫然躺着一把□□,“鲁格P08,我没记错吧?”
弗朗茨沉默了,白蓁蓁错开与他的对视,收拾起盘子里废弃的纱布和棉签。
“我讨厌那些失去知觉的人们把血污和灰尘抹到我早晨刚刚换洗的衣服上,那感觉恶心又晦气,腐朽坏
死的肌肉纤维和惨白冰凉的死人骨头更是让我整宿整宿做噩梦;我讨厌医院的药水味,讨厌面对尸体和他们
痛哭流涕的家人,他们中有一些人疯狂地让你没法想象;可是讨厌又如何?这些事总得有人去做。比起那些
父母健在、幸福美满,怀着一腔无知热血的孩子,了无牵挂活在这世上的我比他们更适合待在战场上,我怕
死,但我比谁都死得起。你是军人,服从命令是你的天职;我是平民,厌恶战争是我的本能,立场不同,我
又怎么可能对你生气?”
就算是灿烂到极致的阳光也会不可避免地飞扬起尘埃,那尘埃纵使细小到肉眼无法察觉,堆在无人光顾
的角落里毫不起眼,经过漫长岁月的日升月恒,积成厚厚的一叠,再想清理就会沾的满屋子都是。
常常听人说,爱一个人会使自己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卑微到开出花来;但实际上,低入尘埃的
卑微不仅开不出鲜艳而美丽的花,反而会悄无声息地侵入你整个人生,到最后如山洪倾泻,一发不可收拾。
第26章
轻微脑震荡,弗朗茨在医院待了两天,第三天白蓁蓁上去换药的时候被告知,昨天晚上他的副官替他办
了出院。她走到病房明净的窗户前,手里还端着刚刚准备好的绷带和药品,一列列步伐整齐的德国士兵扯高
气扬地从眼前路过,跟在身后的是各式各样坚若磐石的坦克战车。
围观的波兰群众脸上呈现出的表情大都是惊惧而震撼的,他们中有大多数人是直到今天才亲眼目睹到这
些势如破竹的钢铁巨兽如何驰行在波兰的领土之上,他们也是在今天才真正意识到波兰民族引以为傲的骑兵
军团在这些刀枪不入的铁皮坦克面前显得多么不堪一击。
白蓁蓁对此表现地兴致缺缺,同样气势磅礴的阅兵仪式她在三六年的柏林奥运会上已经见识过一遍了。
她的目光落回了手里端着的药物托盘。弗朗茨怕是又被上级召回去参加阅兵了,他脑门上的伤还没好呢,能
戴大檐帽吗?党卫军这是人手不够不得不拿伤患凑数?
弗朗茨正坐在汽车里,端端正正戴着他那顶英武帅气的大檐帽,他的表情十分阴郁,看不出一丁点被叫
来参加阅兵仪式的喜悦或是自豪,他想他现在需要一顶野战软帽。
“我们的军队没有别的军官吗?为什么一定要找我来受这份罪?在战场上光荣负伤的荣耀士兵不应该好
好待在医院里养伤吗?我在干什么?穿着一身制服,戴着一顶咯死人的帽子,在一群波兰平民的观光眼神中
游街?他们中间还有犹太人,党卫军不负责清理吗?”
他真的一点都不喜欢阅兵,因为他每次都是被抓来凑数的。
“……那个,长官,恕我直言,距离我们进城不过三天”
正专注于开车的费恩终于忍不住回话了,“而且您也是党卫军”
于是费恩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这一幕,他亲爱的、疑似被磕坏脑子的长官缓缓地,有些迷茫地低头看了一
眼自己原野灰的军装和SS领章,半秒后恍然大悟地抬头,“噢是的,这军装长的太像国防军了,早晨起床我
总以为我自己产生出了幻觉,费恩你可真聪明!”
费恩心疼地看着自家傻缺长官脑门上包着的一圈纱布,他决定在阅兵礼结束后找军医谈谈,波兰的医术
在这方面太不过关了。
“而且您也不是在战场上负伤的。您只是在走神的时候一脚踩空栽下去磕到装甲板才受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