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怎么还是我(98)
轻松了一会儿,众人各自选了个地方,从芥子囊中将蒲团拿出来,有些人干脆直接席地而坐,原地调息。
神树洗尘,是用神树中蕴藏的天道法则,濯洗去修士体内的凡俗尘垢。
修士入仙途,引气入体之时,会排除出肉.体的杂质,称之为除秽。
而在神树洗尘,确是从里到外,从肉.身到神魂,尽数涤荡清净。
洗尘,洗去的不止是尘垢,也是尘世。
不仅能够锤炼灵脉,更能够锻造神,于往后修行极有裨益,是寻常修真者汲汲渴求而不得的宝贵机会。
在镜尘之中,所有人都选择自行修行,谁也帮不了谁,更不愿旁人来影响自己。
这里地方大,每个人就算隔得很开也完全够,任平生甚至见剑阁几个剑修在镜尘中御剑飞行了一圈回来,费了好长时间,惊叹道:“这里真的太大了,我们向南方御剑飞行,飞了半个时辰也没见尽头,这才折返。”
任平生选了一处距离神树很近的地方,没有坐在蒲团上,而是直接坐在了神树露出地表的根系上。
她周围目光所及之处都没有旁人,其余人各自选择的地方跟她都很有些距离。
功法运转,任平生阖眸开始修炼。
隐约间,她似乎感觉到有什么力量从她发顶轻抚过去,珍惜而郑重。
山中修行无岁月,再度睁眼时,任平生四下望去,察觉到周遭横生些凉意。
她没有再继续修炼,正欲起身离开,迈步时,发觉自己的发簪被什么东西勾住了。
任平生了然回首,对勾住她发簪的一截不知何时伸出来的神树树枝轻声道:“你还是第一个勾我头发的树。”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树。
这是在告诉他,上次说有树勾丢了她的发簪,只是找借口随口说的。
这根树枝动作顿了下,似乎有些欢欣,就连叶子都隐隐散发着光晕。
但仍然没有放开她,而是向下移了些,勾住她的腰肢,像是在问:“这么好的修炼机会,为什么要离开?”
任平生用尾指在树枝上轻轻挠了下,低声道:“乖,不走,有点事情要处理,我去去就来。”
树枝这才放开她。
镜尘之中也是有日夜之别的,此时正值深夜,星月如在手边。
任平生御空而行,过了一会儿,落在神树的另外一隅角落。
这里同样偏僻寂静,只有一个人,似乎已经等了她很久。
见她过来,华远缓缓走近,低声道:“有命令。”
任平生在他面前微微低首,一副受命的模样。
华远一字一句,沉声道:“护法有命,杀了帝星。”
任平生垂首,眼睫微微一颤。
“谢莲生和傅离轲,一个不留。”
片刻后,任平生抬头,微微一笑。
“云七领命。”
第57章 一夜酣战
华远挑起眼锋, 打量了任平生一番,才道:“你和曾经在天外天的样子,差别很大, 若不是一直亲眼看着,我或许会怀疑你被夺舍了。”
任平生那一丝笑容淡了些,嘴角疏冷的微光曳下,一眨眼的功夫,原先有温度的笑容, 就变成了冷淡凉薄的哂笑。
一瞬间, 华远仿佛又看到了曾今那个冷淡无情,万事不入眼的云七。
任平生淡笑:“若非如此,又怎么当得上天衍首徒, 结识这群朋友呢。”
“朋友”两个字被她咬得更外重些。
华远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按捺住心中一丝隐约的怀疑。
“镜尘开七日,这里将会成为一方孤岛, 任谁都无法进入,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错过这次, 想杀那两人,天衍会阻拦, 谢家也会阻拦。”
任平生反问道:“他们阻拦,有用?”
华远漠然道:“天外天想杀的人,自然能无人能阻,但同时对上天衍和谢家, 会很麻烦。”
虽然,也不是什么不能解决的麻烦。
任平生点头:“你我分工一事, 你意下如何?”
她的意思很明白, 前些日子谢莲生结丹, 傅离轲的修为也一路疯涨,若要同时对两个人下杀手,她一人难以做到。
华远早已有所考虑,说道:“谢莲生交给我,你杀傅离轲。”
“这样分工,倒也并无不可,不过…我有个其他想法,说不定会更稳妥些。”
华远目光一沉:“什么?”
任平生眼尾缓缓勾起,意有所指道:“你以为,想动手的,只有我们一家吗?”
“你要借刀杀人?”
……
进入神树镜尘之后,傅离轲立刻坐下调息,引渡神树神光进入内视。
他的时间很紧。
但哪怕是如此珍贵的修炼机会,他也没有完全沉浸其中,而是留了三分心思关注外界。
尤其是,突然而至的杀机。
神树静谧,他选择的地方尤为偏僻。
神树中浓郁的灵气在他灵脉中运转了七七四十九个周天,紫府中的气海不断压缩再膨胀。
这段时日在梦微山,这个全大荒最适宜修炼的地方,每一个人的修为都在疯涨。
傅离轲也不例外。
最终,气海已经浓缩凝聚成为一块极小的纯白色的光斑,却卡在最后一步,没有凝聚成丹。
他的修为停在了筑基境后期。
也已经足够。
神树镜尘之中,有昼夜而无风雨。
偏此时惊风卷地,神树白金色的树叶被刮得簌簌作响,骤起凄寒之色。
远处似有狂澜惊涛,化作怒龙朝着傅离轲嘶吼而来。
他面前有似雪剑光疾驰而来,在他身侧豁然洞开一个幽深的缺口。
傅离轲眼眸怒睁,拇指轻推,妖刀销愁怆然出鞘,倒影他双眸沉如寒渊。
剑气来得气势汹汹,像是打定了主意要将他一剑毙命,隐约间能感受到对方的修为已经超出了元婴境初期,径直向上攀登。
据他所知,进入神树镜尘的这批人,云近月的修为最高,望海潮元婴境中期。
余下元婴境的就是剑阁的大师兄纪然,星澜门首徒聂长风,这两人都是元婴境初期,已经是年轻修士中的佼佼者。
可现在出现暗中持剑之人,修为却犹高出元婴境初期,虽然未至中期,但也相差不远。
傅离轲打架一向野,是从小在街头巷尾打野架养成的习惯,不同于修真者客客气气的斗法,他习惯的打法,只要赢,哪怕使出千般万般不君子的手段也无所谓。
少时初入道途时就有人问过他,要不要习剑。
“你根骨这么好,不当武修可惜了,武修之中以剑修为同境界中战力最强,要不要考虑习剑?”
傅离轲那时根本不知道修真界是什么样子,他只想借个由头离开那个家,寻处更广阔的天地,只要不继续困在那里,让他去哪里都好。
那是他最好的机会,但他拒绝了。
“剑是君子之器,我不是君子,我喜欢刀。”
于他而言,刀更自在,更无拘束。
那人只是笑了声,没再理会。
他当了全部身家,买了一把刀,在义学堂蹭了一个多月的课,勉强学了个刀法,就开始四处游荡。
也是在游荡的时候,他遇上萧紫悠,进了千仞会。
再后来,就是潜入天衍,查找帝星的下落。
谁能想到,他自己反倒成了别人眼中的“帝星”。
妖刀咆哮着撕裂剑光,每一刀都裹挟着风暴,叫人睁不开眼。
刀光剑影间,两人交手百来个回合,傅离轲却连对方的影子都无法捕捉到。
他剑眉压低,更显那双眼极冷而极沉,又无端显出一丝万物皆不过眼的狂劲,像极了当年他只身离家,少年轻狂无所畏惧的模样。
剑光已至身前,割断傅离轲一截窄袖,露出他紧实的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