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怎么还是我(248)
几乎瞬间,她周身的空间就像被掀开的水帘,泛起波浪式的褶皱,似有浮光轻跃,愈发令人惊异的是她竟真的将周遭的空间彻底揭了下来。
远处的山,近处的水,垂落在手边的云层,经过时会发出沙沙响声的落叶,都轻飘飘地被从现实世界中撕开,又轻飘飘地落入画里。
这幅画没有卷轴亦没有装裱,若细看便会发现,若非纸张并非是寻常所见的黄纸,将它形容成画,不如形容成符纸更贴切。
一同被揭下融入画中的,还有那暗中袭来的致命一击。
攻击落了空,对方也不恼,只是格外好奇地从远处走来,打量着一眨眼的功夫就变得完全不同的环境,惊道:“是一开始我进入到的就是你用画构建出的幻象,还是你将我的攻击和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画。”
她刚说完,又若有所思地改口道:“不,是符。”
任平生微微笑了起来:“魔尊认为呢?”
来者一席雪青色长衫,衬得皮肤愈发白的不自然,更凸显了脸上深红的魔纹。
魔尊思忖片刻,竟完全分辨不出刚才任平生究竟怎样抬手间便化解了攻击,只能沉声道:“我不知道。”
她表情有些难看,但也只是一瞬,很快就恢复了正常,问道:“你何时知晓我的打算的?”
她来天南学府就一个目的,和这位传说中的明烛老祖亲自过过招。
明烛如今的实力始终是个谜。
千年前她便已经问鼎道成归,并且真正迈出了那一步,甚至险些就渡劫飞升成功,成为大荒第一个飞升的修士。
道成归与道成归之间亦是有区别的。
哪怕同为道成归,在明烛出现之前,人们心中公认的天下第一人依旧是云微而非其他人,其次便是同境界几乎能够横扫的剑修即墨青夜。
自明烛归来后,仙网有不少人都讨论过,明烛如今的修为境界究竟在哪个层次。
她千年前便已经走过了道成归这条漫长的道路,渡劫境大圆满,直接站在了全天下最高的地方,完全可以称得上一句俯瞰众生。
那千年后呢?千年的时间,是会让这位强者更强,还是会让她在日复一日的苦难中折损锋芒?
仙网上分成两派对这个问题吵得不可开交。
魔尊是破境道成归多年的强者,自诩比凌珑和鬼王的境界都要稳固。
魔族避世多年,值此乱世,正需要一个出世的好机会。
她想,自己或许可以将这一枪打得愈发响亮一些。
比如……击败明烛。
很显然,她败得十分直接。
这场暗中筹谋的斗法甚至没有机会开始,就被明烛扼杀。
魔尊不是个喜欢气馁的人,一击不成,她便立刻转变了思路。
打败明烛显然是不可能了,但魔尊和明烛亲自交手后心悦诚服,加入天南学府成为客座讲师这件事,于魔族而言,也是个响亮的开场。
最后,魔尊仍旧不甘心,凑过去问了句:“你现在修为究竟在哪个境界,肯定已经超过道成归,甚至比渡劫境大圆满还要高了对吧?渡劫境大圆满之后是什么样的感觉?”
任平生笑了笑,缓声道:“约莫……是可以自信此间无人能敌的感觉。”
刚败得一塌涂地的魔尊:“……”
怎么办,以后真的要跟这个人共事吗?总感觉她说话好讨厌的样子。
魔尊气愤地离去后,任平生在心中数了数,余下几个还未曾来见她的,都早已在她彀中。
第四日,天南学府张榜公开了所有录取学子的名单,同时公开了一条足以震撼全天下的消息。
人、妖、魔、鬼四族八位道成归,皆以客座讲师身份加入天南学府。
消息公布出去后,任平生十分贴心地叮嘱众人,这两日先不要登仙网了,只怕是会炸。
第156章 星火燎原
复苏时代以来, 仙网有过三次挤到近乎瘫痪的状况。
第一次是明烛带着天南学府重回世人眼中,第二次是那一年的道法清谈会,第三次便是如今这次。
细数下来, 三次仙网瘫痪事故竟都和明烛有关,不得不感慨一句明烛前辈影响力之深,实乃冠绝当世。
任平生带着斩仙会的新成员进入斩仙府时,仙网正议论得热火朝天。
【诸君,这若不是联手, 那还要怎样才算联手!】
这篇帖子的作者显然十分激动, 洋洋洒洒写下了长达数千字的文章,分析天南学府此次行为的动机,最后发出了按捺不住的怒吼。
“复苏时代之前有上古时代, 上古时代之外还有更加久远的曾经,而那些过去我们如今都不得而知,一场全然人为的灾祸让我们弄丢了自己的文明, 修士不知自己从何处来, 芸芸众生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去, 修行一生,到头来都不过是以自己的供奉将他人送上神坛, 可笑的是那人正是害我们到如今的罪魁祸首。
要我说,这场联手来的太漂亮,我们就该叫那些居高临下俯瞰大荒的“仙人”们好好看看,他们侵占着的是谁的血肉, 他们唾弃的又是谁的灵魂,千百年来所谓的点化飞升不过是个谎言, 天道倾塌, 我等皆为鱼肉, 又怎能相信屠刀愿助鱼肉得道飞升。
……
我粗浅地认为,上次三千道法清谈会,八位道成归破天荒地同时露面便已经是一次试水,而如今,更是不需要再多避讳,而是更加紧密的联合在一起。
若说上古时代是上下求索者自混沌中辟出的一线生路,那复苏时代便是荒原之上汇集而来的野火,这若不是联手,那还有什么是联手!”
这篇帖子在仙网上甫一出现就迅速被顶成了热帖,各种讨论的声音频出,诸如“连这八位大能都联手了,世界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又或是“今年见证了太多历史”。
当然,也不乏唱衰的声音。
最多的便是担忧如此明目张胆的联盟,惹怒了天上那位。
“我至今都对某位前辈口中的‘真相’存疑,若陨世之劫真的是人为发动,那他又为何要在千年后帮助如一群和他毫不相关的人得道飞升。
退一万步说,哪怕陨世之劫真的由那位发动,他真的曾经试图毁灭过我们的世界,可他不是没成功吗。不仅没成功,还成立了天外天帮助过那么多修行无路的修士,若你说他不过是虚情假意,可天外天是假的吗?天外天里那些强大的仙使又是假的吗?既如此,为何我们要同他为敌,大荒天道倾塌至今未曾归位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实,过去的仇怨已成过去,天道倾塌的世界注定飞升无望,难道我们就合该和这个世界一起去等死吗?”
诸如此类的声音也并不少见。
大多是一出现便能挑起战火,双方起初还文质彬彬地讲道理,后来发现实在讲不通,说的话就难听了起来,恨不得穿过仙网去揪着对方上演一番全武行。
“可笑,实在可笑,我观诸位便是那被温水煮熟的蛙,早已被吸食得只余本能反应在跳动,却连这残存的本能反应都在叫嚣着要向仇人屈膝俯首,长此以往,若真有一日他人想要举起屠刀,尔等或许连怖惧担忧都不会有,而只会在愚昧和混沌中引颈就戮,哪怕致死都屈膝跪拜着。”
“虽不知晓各位大能究竟是作何打算,但好歹算是给出了一个信号,各位道友,太平日子快到头了,还是早准备吧。”
“你若要我相信,不是不可以,可事实呢?天外天控制仙使,神降傀儡侵占肉.身,所有一切都是空口无凭,谁能把事实摆在我面前,我便信谁!”
曲州以西的雪原之上,黑衣男子从仙网中退出,缓缓睁开眼睛。
曲州的雪原,哪怕是最不惧寒冷的人也会被冻得受不了,可他却只穿了一身玄青色的长衫,腰间系着一支玉笛,眼睫细密如鸦羽,遮盖住一双深如寒潭的眼,比这无垠雪原还要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