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怎么还是我(198)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楼北川深深看着虞岭南:“你早就想到了?”
虞岭南微微一笑,击掌三下,转瞬间,原本黯淡无光的后山突然爆发出极盛的光芒。
那光线从四面八方而来,仿佛有人站在四周陡峭的山壁上,自高而低的点亮烛火,将这里唯一一处低地照得如同白昼。
楼北川放眼望去,周遭将这里环抱的山头竟满满当当的都是人。
学府的学子脱下日常最常穿的学府襕衫,整齐地换上了劲装,他们每人面前都悬浮着一张符箓,照亮黑夜的正是这数以千计的符箓尾部燃起的符火。
学府学子们隐与山间,在高低错落的符火背后露出无数双明亮的眼睛,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这群夤夜闯入的不速之客。
骤然被如此强光袭击,楼北川带来的人有些不适地眯了眯眼。
虞岭南轻笑道:“你等了多少年,终于等到洞府重新回到大荒,等到了一群外来者,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抢夺中枢令的机会。”
她目光无比笃定,这个向来只在外人面前展露温柔平和一面的天南学府代理山长,终于露出了她锋锐压迫的一面。
“你既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又怎知…我会放过你?”
虞岭南的神情彻底冷了下来。
两人眼神交错而过,谁都没有出声,竟默契地同时抬手,身前均是悬浮着九张符箓,符箓的尾部拖着长长的明亮的符火。
半空中,无数天南学子同样控制着符箓随着他们的山长一道蓄势待发。
电光火石间,不知是哪一方的符率先袭来,猝不及防地拉开了这场深夜中的激战。
双方都是符修居多,楼北川身前两张符箓迅速推了出去,符火燃尽的瞬间,一张掠如火毫无保留地化汹涌的火光向着虞岭南袭来,但掠如火只不过是个开始,被其挡在后面的另外一张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燃烧殆尽,刺眼的雷光在符火之中若隐若现。
虞岭南面不改色,高呵一声:“学府学子听令,结两仪四方阵!”
同时指尖捻着一枚符箓,反手掷了出去。
沉缓而无形的山势横隔在中间,几乎同时,有着惊人之势的雷霆迅猛地落下,山势迎了上去。
迅疾与沉缓,锋锐与厚重。
雷霆怒与不动山。
雷鸣伴随着火光一道炸响,惊醒了前院正在酣睡中的外来者们。
所有人都从睡梦之中惊醒,茫然地面面相觑后,纷纷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寻过去。
同时,也惊动了两个始终隐藏在暗处的人。
两人的脸被火光雷光以及不时出现的各色灵焰照的忽明忽暗,交换眼神过后,在打得不可开交的混战之中,不动声色地想着湖心优昙的方向偷潜而去。
与此同时,天南学子的两仪四象阵已经结成。
一群飞速赶来的外来者正好撞上这一幕。
这同他们所理解的任何多人结阵都不同,这是这群外来者们见到的第一个符阵。
符阵的构造和任何的多人结阵都不同,若是法修的多人结阵是以阵法汇聚不同的力量,让其力量叠加后发挥出更强大的能量,若是剑修的剑阵,根据站位与阵型的不同变化,能够发挥出不同剑招的最佳效果,可无一例外,那些多人结阵每人都能掌控完整的力量随后将其聚集。
可眼前的符阵却完全不同。
所有的天南学子都掌控着一张符箓,仅一张而已。
一张符箓很小,甚至不到成年人的手掌宽,可他们所有人手中的符似乎都有着微妙的差别,跟随着自己主人的掌控慢慢漂浮在空中,一张张的符箓竟拼凑在一起,由一张张很小的符箓拼出一副长三丈宽两丈半的巨大符箓。
仿佛他们根本不是在结阵,而是由这些数不清的天南学子,每人一笔,共同创作出一副画卷。
这张巨大的符看上去很是柔软,被风吹着在空中微微摇动。
虞岭南目光微凝,两指并拢划诀。
柔软而巨大的符箓铺天盖地地向着地面上的敌人们攻去。
外来者们就像一群闯入千年前那个辉煌灿烂上古世界的稚童,看着眼前绚烂的斗法,连呼吸都不敢太重,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的瞬间。
这可怕的符阵盖下,将楼北川带来的所有人都制了一瞬,紧接着,水墨之色化作无数的线条将楼北川的人细密地缠绕住,细线勒肉最是疼,学府当即占了上风。
楼北川见势不妙,冲着任平生厉呵道:“过来帮忙!”
仓促间,他的眼神在任平生的手臂处轻点一眼,看向她手臂上仍留有烙烫痕迹的路线图,似乎在暗示你今晚的行为已经证实了你是我这边的人,若是你不帮,学府得胜了,也不会放过你。
任平生定定地看了楼北川一眼,摊手用无辜地语气道:“唉,我真的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丹修,帮不上什么忙。”
在旁边看热闹的外来者们:“……”
是谁凭一己之力带着他们从外面一路闯到这里的。
手无缚鸡之力的丹修。
谁信啊。
楼北川气急之下一口银牙都要咬碎,目光愈发冷沉,冷笑道:“若非这群外来者进入到星云秘境中参加测验,云中圣殿的庇护也不至于此时断开,我更不会轻易地闯进学府来,岭南,你还是这么心软、固执、死脑筋。”
“若是我,根本就不会枯守山长的传承多年却完全不去动它,更不会将这些东西拱手让人,死物留着永远都是死物!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想要回到大荒,想要报当年之仇?”
不知是不是意识到了自己形势受制,楼北川愈发狠厉,就连表情都有一瞬扭曲:“我们回来了,我们已经回来了!不需要再漫无目的地在虚空中游荡,更不需要严防死守担心真仙哪天就会发现这个虚空中的洞府。”
他指着一旁观战的外来者们,凄声道:“这些人,你能信任吗?你能放心把山长的传承交给他们吗?他们和我们隔了一千年的时间,他们没有经历过千年前的痛苦和挣扎,他们怎么能理解这些传承代表了什么?!”
楼北川声音嘶哑,怒斥道:“他们进到这里来,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寻求财富和提升修为的方法而已。”
众人哑口无言,他们起初的目的确实是这样。
“我不懂,我不懂你们…”楼北川声音有些发颤,“山长也是,你也是……我们明明可以亲手报仇的。”
“你报不了仇。”
虞岭南无比冷静地看着这个多年前曾是挚友如今却背道而驰的人。
这么多年以来,学府一直是由他们二人共同执掌。
两百多年前,楼北川被她逐出学府,带着一群信服他的学子另辟山头,和她这位代理山长分庭抗礼。
当时境中所有人都在好奇他们两人究竟有了什么无法挽回的矛盾。
其实也算不上他们的矛盾,究其根本,是他们理念不合。
她延续了山长的理念,要将这些传承守好,送往未来去。
北川则是一直想要亲手向真仙复仇,拼命寻找带领洞府回到大荒的方法。
虞岭南也曾在夜里辗转难眠无数次,最终却只有一个结论。
他们谁的想法都没有错。
可北川不该为了实现自己的私欲,去动洞府的封印。
她将北川逐出学府的那日就有预感,
终究会有这一日。
“可北川,你我都是活在那个已经死掉的过去的人。”
虞岭南指尖夹着三道符,目光平静而坚定,燃起的符火在她瞳孔之中映出一个悦动的星火。
“他们才是真正属于现在这个世界的。”
楼北川眼神几欲滴血,同样也召唤出三张符箓。
两边的这三张符箓同时出现时,所有人都感觉到一阵可怕的灵压骤然出现,像是有什么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