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工团的大美人[七零](225)
如果雨再下得久一些,车厢里的水就会积到脚踝。
大家不得不拿起水勺,不断将积水舀起来往外倒,跟着车厢还有里面的水一块颠簸摇晃,胃里的水也像是随时要吐出来。
时蔓会带着大家唱歌,唱“人民子弟兵,使命永不忘,胜利向前方”,唱“来吧来吧来吧来吧雨和风,风雨过后见彩虹”,唱“当祖国召唤的时候,挺起胸膛站排头”……
歌声的气势冲破云霄,无畏风雨,抵达祖国的最南端,再往更南而去。
……
时蔓她们抵达后方的时候,听说支援的队伍已经进入山脉和雨林,正往边境而去。
可山脉广袤,雨林广阔,地势复杂,气候多变,还不知多久他们这样上万人的大部队才能抵达。
听说,隔着崇山峻岭的那边,凌振他们还在苦苦支撑,只是偶尔才能有消息传过来。
他又以少胜多了,又打得一群罪犯闻风丧胆了,他们一下子被打怕了似的,已经两天如同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没有再出现。
时蔓颠簸许久,刚踩着轻飘飘的脚步下车,就听到这样的好消息,不少文艺兵更是又蹦又跳,“蔓蔓姐,那些罪犯是不是很快就要被抓住了?!”
时蔓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她露出郑重的神色,摇头道:“不会,他们还没有被逼到绝境。”
到那时,他们就会狗急跳墙了。
现在他们或许觉得己方人数众多,试探两下吃了亏没关系,等做好充足的准备,就能一举突破防线,杀光那防线后面几个村庄的人,再冲过那边境线,无人能管,过上“天高任鸟飞”的生活。
时蔓话音刚落,远处忽然传来轰鸣声,震得时蔓她们这边的地面都在颤动。
文艺兵们哪见过这样的真家伙,一时都神色大变,花容失色。
之前都只是听闻,到现在才发觉原来她们离得这么近。
那些凶煞的恶人,就在那片绵延的山脉与茂密的雨林里。
如果没有军队的保护,她们这些人就是待宰羔羊,罪犯们冲出来便能随意将她们杀死……
时蔓看起来还算镇定,是因为她是这些人的头儿,是主心骨,她不能先乱了阵脚。
“大家别怕,他们只会进攻另一边,那里才是他们要逃走的地方,我们所在的这边他们敢出现,那就是死。”她出声安慰大家,像一棵树扎根,长出繁密的树冠能给人以安全感。
这里的确是最安全的地方。
大批军队驻守在这里,随时等待命令。
同时,这里是一间临时搭建起来的医院,治疗着附近被那些罪犯们伤害的人。
医院里有人慌张地跑出来,拿起望远镜道:“糟了,那群人发疯了,刚刚的爆炸声,是他们又冷不丁袭击了附近的村庄。”
“……大家快做好准备!”
时蔓她们这些刚来的文艺兵还不明白这些代表什么,都杵在原地,看着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们都忽然变得神色匆匆。
但很快,她们就知道了。
渐渐的,开始有人抬着担架跑来医院,满脸急色,“有人受伤了!快救救他!”
担架上躺着普通的老百姓,血肉模糊,表情痛苦。
他们朴素到甚至有些破旧的衣裳被鲜血染红,神志不清地喃喃着。
护士们都小跑着过来,抬着病人进去。
又很快小跑着出来,去接新的病人。
短短半小时,时蔓就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受伤的老百姓被送过来了。
其中,还有刚进来不久就蒙上白布重新送出去的……
文艺兵们都看得眼睛湿润,甚至失声痛哭。
她们没见过这样人间炼狱般的景象。
这些明明都只是普通的生活着的人,每天为生计奔波,过着日复一日的平凡日子,会发愁今天的三顿饭吃什么,会希望自己的孩子快快长大,会担心秋天的收成,却从没想过会被这样的噩梦笼罩。
他们什么都没做错,却忽然被一群丧心病狂的人变成这副模样。
时蔓杵在那儿,好像成了一棵快要枯掉的树。
每看到一个在担架上痛苦呻|吟的病人,她都觉得内心深处被拉扯着,原来生命是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她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又不得不去看。
眼泪会凝结在她纤长的睫毛根,又很快用指尖悄悄揩掉。
原来平凡地活着,是一件那么珍贵的事。
……
黄昏来临,血色仿佛染红了半边天空。
时蔓苦涩地扯扯嘴角,回到她们文工团的临时住处。
这是临时搭建起来的,就在这座临时搭起来的医院后边,和医生、护士们住的地方离得不远。
文工团一共派来二十人,分两个棚,都得挤着睡,时蔓也不例外。
这里条件艰苦,谁也没法特殊照顾,也不需要特殊照顾。
时蔓一回来,喝了碗暖胃的白米汤,就连忙问:“有新消息了吗?凌振他们防线……”
“今天又守住了!这是前边传回来的,蔓蔓姐您看。”
时蔓忙接过来,对着昏暗的小灯,凑近看了起来。
战况很激烈,凌振再一次艰难地守住了最难守的防线。
那片雨林难守易攻,逃犯们可以潜伏在环境复杂、极好掩护的雨林中,隐秘休养,随时出击。
就像俗话常说,暗处的敌人最难防。
可凌振又一次奇迹般地守住了。
他的小队只剩下二十多人,却再一次拦住了不知道数量超出多少倍的罪犯们。
人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第无数次做好了准备,以为那道防线必破,以为罪犯们都会这样跑掉,屠戮掉边境那几座平静的村庄,并逃到另一边去,再也没法替死去的平民百姓们讨回公道。
却没想到凌振又一次创造奇迹,将那最难守也最关键的一道防线给守住了。
最高兴的要数边境的那些老百姓们。
他们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是他们的家园,那柄悬在头顶的刀,再一次缓住了它的落下。
再等一等,再撑一撑,只要等到支援来了,就不用再担惊受怕。
凌振凭着他出色的能力,也的确一直在这么撑着。
可他们有多想撑住,那些罪犯就有多想撕破他们这道防线。
他们不想死,就必须赶在支援出现之前逃到另一边去。
可从一开始到现在,他们在凌振面前屡战屡败,吃了多少苦头,也越来越发现凌振的可怕之处。
眼看凌振所带领的那一支队伍被越打越少,快要弹尽粮绝。
而罪犯们蓄势待发,又在筹谋着新一波更迅猛的进攻。
这正是时蔓更担心他的地方,她不想再等下去,抬头对文艺兵们说道:“好了,你们留在这边鼓舞驻守战士们的士气,安抚当地老百姓。”
“那你呢蔓蔓姐?”
时蔓忽然起身,“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时蔓往外走,外面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医院还有灯,只是这里条件不好,许多灯都接触不良,电力供应也不足。
所以那些灯都一闪一闪的,在黑夜里看上去颇有些寂静恐怖。
时蔓不怕,她笔直往医院走,文艺兵们看着她纤弱又坚定的背影,都微张着嘴,却没人出声拦她。
这场行动的总指挥就住在医院里,听说他因为情况危急而急火攻心病倒了,就一直住在这间临时医院里。
可他即便这样,还是不听医生护士的话,每天熬到很晚才睡,又天不亮就起来举着望远镜到处看。
明明是在治病,却越病越严重,谁来苦口婆心地劝说都说不听。
时蔓走到他的病房前,里面透出微弱的亮光,果然还没睡。
时蔓敲门进去,这位总指挥立刻把什么东西往床底下藏,看清楚进来的不是总念叨他要早点休息的护士,而是时蔓后,他愣了愣,“小蔓?”
“朱叔叔,好久不见,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来拜访您。”时蔓礼貌地问好,这位朱总指挥来过她家做客,是蒲大首长曾经的部下,关系很是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