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谦妃后我在清宫修文物(54)
第45章 设局
熹妃向着上首的皇帝行下一礼, 婉襄和那答应自然又要同她行礼。
她身后跟着的是钟粹宫的郭贵人与海常在,养心殿在无声之中热闹了起来。
熹妃首先提起的仍旧是旧事,“数日之前, 齐妃声称钟粹宫中闹了贼, 丢失了数件首饰。”
“又一意认定是同住˙钟粹宫的郭贵人与海常在所盗,翻遍了郭贵人与海常在的住处。”
她微微偏过头去, 望向郭贵人,“郭贵人,你先说,齐妃娘娘身边的人在你那里找到了什么?”
郭贵人被熹妃点名, 立刻上前一步,“齐妃娘娘身边的春莺在嫔妾的内殿之中翻到了一串碧玺翡翠的十八子手串。”
她大有必然要为自己讨回公道的决心, 在雍正面前并无半分谄媚邀宠之意。
“但嫔妾绝无偷窃之心,万岁爷, 您是知道的。嫔妾家中虽非什么富贵之家, 但到底也衣食无忧, 嫔妾不会……”
“郭贵人。”熹妃的语气冷肃,“本宫问你什么,便答什么。若是你与海常在真有冤屈, 本宫与万岁爷自然会为你们做主。”
她的目光落在海常在身上,她今日穿着一件雪灰色水仙纹上羊皮下灰鼠皮氅衣,夜深人静时妆容并不如白日那般精致, 蹙眉之时更别有一种可怜之态。
只可惜她一跪下去, 一说话,矫揉造作之态便使人不适, 极大地折损了她的美貌。
“启禀万岁爷, 数日之前钟粹宫失窃之时, 嫔妾亦受牵连。春莺在嫔妾殿中找到了一枚点翠嵌珠葵花纹结子……”
海常在回过头去望了齐妃一眼,无限幽怨。
“齐妃娘娘借故发作,令嫔妾与郭贵人姐姐一同在钟粹宫正殿之外跪到半夜,钟粹宫门前人来人往,那么多奴才看着,嫔妾实在是无颜再见天颜了……”
婉襄抬起目光,无意之间望见了候于一旁的郭贵人。
她旁若无人般地冲着海常在翻了个白眼,对她的举止十分不屑。
这种恶意太过明显了,郭贵人并不适合在宫廷之中生活。
这些都是无可辩驳之事,稍加查问,便能知道齐妃的确御下酷烈,不得人心。
立于养心殿正中央的熹妃却也忍不住皱了眉,她身后的那图便走至郭贵人与海常在身边,沉声询问她们。
“郭贵人、海常在,齐妃宫中的宫人在你们的寝殿之中只找到了一串碧玺翡翠的十八子手串以及一枚点翠嵌珠葵花纹结子,可有遗漏?”
“或者还有闻听齐妃曾丢了旁的什么东西?”
郭贵人和海常在一同摇了摇头,“并无遗漏。齐妃娘娘那一日还说,年节下盘点首饰财务,便发觉少了这两样东西。”
“她身边的江玉进谗言,说嫔妾二人常在正殿附近鬼鬼祟祟,未经嫔妾们允许,便带人将嫔妾二人的寝殿翻得乱七八糟。”
“说不准就是那时候把东西塞进去的,万岁爷……”
她仰头要求助于雍正,熹妃再一次打断了她,目光锐利。
“既是年节下盘点宫中财物,又能盘出这两件缺失,想必是都已经清点过了。”
“这支金嵌宝松鼠簪本是齐妃爱物,因三阿哥获罪,从此才不再戴了。若是其上的珊瑚珠遗失,齐妃那时便应当发觉了才是。”
齐妃同熹妃同是潜邸旧人,儿子的年纪又相仿,彼此之间不知已过了多少招,齐妃又怎会惧怕她。
她很快指出了熹妃话语之中的疏漏,“那日至今,总也有七、八日了。”
“这七八日间难保没有人怀恨在心,再次潜入本宫的寝殿偷窃设局。”
郭贵人回头望向齐妃,目光之中犹如淬了火,“钟粹宫的确有人怀恨在心,却并不是嫔妾等,而正是齐妃娘娘您。”
她是将门之女,胆识本就越过养在深闺的寻常女儿。
更兼她原来也不是什么聪明人,不过逞匹夫之勇,整座养心殿中此时回荡着的都是她的声音。
海常在的声音却柔婉,轻声解众人之惑。
“嫔妾等与齐妃娘娘同住钟粹宫中,虽有恭敬亲近之心,奈何齐妃娘娘总是看嫔妾等不顺眼。”
“钟粹宫中不过是那一亩三分地,天气寒冷,嫔妾等不欲出门,只偶尔在寝殿周围走动,便被江玉姑娘诬为‘鬼鬼祟祟’。”
她也同样望向了齐妃的方向,和郭贵人不同,她是一只尾巴上淬了毒的黄蜂。
“既是齐妃娘娘不仁,也不要怪嫔妾等不义。嫔妾与郭贵人经过钟粹正殿时,早晚曾数次听闻齐妃娘娘在殿中诅咒四阿哥。“
“内容污秽难听,嫔妾等不敢污了万岁爷的耳朵。但万岁爷尽可使苏公公前往钟粹宫查问,齐妃娘娘身边的宫人皆可为证。”
海常在陈情已毕,熹妃郑重地同一直没有说话的雍正行了一礼。
“朝恨暮怨本是萨满巫术的一种。郭贵人与海常在闻听此语,战战兢兢,又知此事干系重大,因此曾偷偷入永寿宫将此事告知臣妾。”
“这也是为何臣妾未至养心殿,便知受魇镇之人为弘历之故。”
她说到这里,再次用方才踏入养心殿时那种凌厉之中又带着怜悯的眼神望着齐妃。
“臣妾与齐妃皆是自潜邸之中便侍奉您的妃子,虽因子女之故素来有些不合,但总归有些旧日情谊。”
“因此听闻此事,更觉鬼神之事乃事无稽之谈,并未同齐妃计较。”
熹妃忽而跪下去,“没想到臣妾宽仁,却越发纵得齐妃为这些奸邪之事迷了心窍,以至今日做下这般不能为万岁爷所容,不能为天理所容之事。”
“臣妾治宫不严,宽纵奸人,请万岁爷降罪。”
“熹妃!”
齐妃满眼嫉恨之色,“你这样着急便要坐实本宫的罪名,你又有何居心,还敢说此事与你无关!本宫看你分明就是这设局之人!”
“还有你们,你们这两个吃里扒外的贱人……”
海常在疾言反驳,“吃里扒外?嫔妾等身沐皇恩,理当为万岁爷铲除后宫之中奸邪之人,如何算得上是‘吃里扒外’?”
海常在思维敏捷,远在郭贵人之上。但此时听来也的确有落井下石之嫌。
甚至婉襄也开始有些怀疑今夜之事是否是她们与熹妃早已串通好的。
熹妃则是更懂得抓大节之人,“臣妾到达养心殿之前,已经令人前往钟粹宫搜查齐妃寝宫。若有所得,齐妃方才对臣妾的污蔑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她的话说完许久,龙椅之上的帝王就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久久没有回应。
熹妃跪得有些久了,抬起头望向上首,“万岁爷……”
“齐妃。”他终于开了口,语调之中染上了冬日雪夜火冷灯稀的寂寥。
熹妃方才搜宫之语,令她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这般表现,其实足以说明一切了。无力回天了。
听见雍正唤她,齐妃缓缓地抬起头来,重新捡起了她身为妃子的仪态与尊贵,在金砖上跪直了。
她的影子覆在她面前着湘妃色绸绣芙蓉花纹袷袍的熹妃身上。
“春风得意”这四个字,已经许久都与她无关了。
她的容颜与精神就像是她身上浅驼色百蝶纹的氅衣一般日复一日地暗淡下去。
她有些羡慕她。
不,应该说是很羡慕。
“弘历即便不是你亲生之子,也是你看着长大的。顶桥拘魂之法,要你一遍一遍地念他的名字,一遍一遍地咒他去死……”
“你如何做得出来这般事?”
比起愤怒,婉襄从雍正的话语里听出来的更是心痛。
她的心像是也被春蚕吐出来的丝线细细密密地包裹,分明没有人在上面用力,却无一处可安心。
齐妃听完了雍正的话,似是有些不可置信。
“万岁爷,您方才说什么?”
她伸出她纤长的,因为为精致的护甲包裹,而看不出一点温和点手指,指着熹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