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谦妃后我在清宫修文物(43)
这宫女待郭贵人与海常在的态度并不客气,简直是已经将她们当成了窃物的贼人。
郭贵人自然忍不得这羞辱,立时便站起来同她争论。
“既是齐妃娘娘正殿之中弄丢了东西,同我与海常在这两个在偏殿居住的嫔妃何干?”
“齐妃娘娘近来不见外人,我与海常在至少也有三、四日不曾入正殿了。”
那宫女居然也不害怕,“这东西就是三、四日前丢的,今日才发现也未可知。”
“这是齐妃娘娘的意思,郭贵人难道要违抗娘娘的懿旨吗?”
两人僵持了片刻,裕嫔如惯例般自绣墩上站起来打圆场。
“一个太霸道些,一个也太有气性。齐妃娘娘不过是要你们回去帮忙找找东西,何必把自己的脖颈往绳索中套。”
“罢了,左右本宫也无事,在这里也只怕吵扰了宁嫔妹妹休息,本宫陪着你们去一趟钟粹宫吧。”
那宫女敢抢白郭贵人,是因为她毕竟位阶低,又住在钟粹宫,是自家娘娘能够管辖的妃子,却并不敢同裕嫔争锋。
三人皆同宁嫔告别,欲往钟粹宫去,婉襄自然也没有留下来的道理,缀在人群末尾浑水摸鱼地同宁嫔告别。
将要转身之时,宁嫔忽而又开了口,“刘答应能否再稍留片刻。”
她出言挽留的分明是婉襄,众人却齐齐回过头来。婉襄分明从她们眼中望见了莫名的热切。
宁嫔笑得温婉,“本宫听闻刘答应于锔瓷之道颇有见解,正好手中也有一件珍贵瓷器不幸损毁,要送到内务府中去修补。”
“想听听刘答应的意见。”
裕嫔便望向婉襄,笑意平常,“既是如此,刘妹妹便在这里再陪着宁嫔妹妹说说话吧,本宫同郭贵人、海常在先走了。”
婉襄站在远处,福了福身之后便望着她们走到了明间的日光里,直至为日光消融,再看不见了。
“逐径探幽涉景奇,攀萝扪葛不知疲。回溪宛转湍流激,复岭逶迤堕石危。倚仗瘦筇腾绝壁,凭依轻屧度嵚崎。留将薜荔除榛莽,指引游踪识路歧。”
作者有话说:
这章末尾给uu推一本基友的书~《我刀了攻略的黑莲花反派》,大概是个复仇虐渣的故事。尤其吸引我的是稳重对于少男少女悸动的描写,狐狸型女主,真的很灵动,感兴趣可以看看捏~uu们还没睡的话,这本零点还有更新!
第36章 观音
宁嫔的声音很空灵, 如朗月之下山间潺潺的清泉,吟诗时听不出半点颓唐与虚弱。
“来这边坐吧。”
婉襄回过头去,低头同宁嫔告了罪, 便在方才裕嫔所坐的那个绣墩上坐了下来。
她注意到这个绣墩的椅套是以深绿色地四合樱桃纹回回锦制成的。
回回锦多产自西北, 将波斯、中亚地区的风格吸收并蓄,华丽绚烂。
宁嫔的内殿装饰, 兼有西北、江南之美。
她随手将她原本在看的那本《圣谕广训》放到了床榻内侧,询问婉襄:“你方才是在望那屏风么?”
婉襄低头回答,掩饰去她方才想要离开的心思,“这屏风上的诗很好。”
宁嫔便轻轻笑了笑, “这是当年先帝爷南巡时御赐给我父亲的扇诗。你读过书么?”
她摸不清宁嫔的性格,秉承她一贯来低调的原则, “娘娘面前,不敢称读过。只是从前跟着怡亲王府中的小格格念了一些书, 不甚识字的。”
“你不必这么拘谨, 不必畏惧我。”
婉襄下意识地抬起头来, 恰好宁嫔也正望着她,旋即便是一笑,“我好像能理解为什么万岁爷会将你纳为妃嫔了。”
彼此单独相处不过片刻, 自然不是因为言语谈吐。
只是样貌。
婉襄并不擅长奉承别人,干脆便装作木讷,只令宁嫔以为她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寻常女子, 不必将许多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此时坐得更近, 婉襄也更能看清宁嫔的模样。
作为雍正帝的宠妃,她的美丽是和那答应完全不同的另一种。
那答应是冰天雪地的草原之上生长出来的一朵日吉娜, 任凭风吹雨打, 都不会低下头颅, 自顾其香。
宁嫔虽出身西北,但却更像是子江南烟雨之中走出来的女子。用什么花朵形容她似乎都不对,她更像是柳枝。
连天芳草雨漫漫,柳绵无力护春寒。纵举止大方,气象温雅,秉赋究竟柔弱,瘦骨不禁秋。
宁嫔是不准备说出她的答案的,恐怕气氛冷下去,婉襄问她:“娘娘在江南生活过么?”
谈话时宁嫔蔼如春风拂槛,“我父亲自小在江南长大,我也曾跟着家人数次去江南探亲,本来是盼望终老江南的。”
裕嫔离开之后,她同婉襄谈话,便不再自称“本宫”了。她只是同讲规矩的人讲规矩。
这话有自伤身世的味道,或者为入宫为妃也并不是宁嫔的心愿。
婉襄正在思考如何开启一个新的话题,便见宁嫔指了指她腰间,“我闻见了烟草的味道,你的荷包里装的是鼻烟壶么,我能看看吗?”
宁嫔算是婉襄的上峰,见她提起,婉襄便将荷包解了下来,双手奉予宁嫔。
口中仍然谦逊,“嫔妾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前日在万岁爷那里看见一只觉得好玩,万岁爷便赏了嫔妾一只。”
宁嫔很快将那只料石荷花型鼻烟壶从荷包之中取出来。这只鼻烟壶原本是雍正的爱物,身为宠妃的宁嫔不会认不出来。
但她的神情很平静,“若你当真只是蠢笨之人,万岁爷尽管赏你金银珠宝便是了。”
谎言被拆穿,婉襄不觉面色微红,亦微微心惊。宁嫔并不似郭贵人与海常在那样好糊弄,她实在太锐利。
郭贵人和海常在看见的不过都是表面的恩宠,只有宁嫔发觉了雍正于她的心意。
宁嫔再次开口打破了这片尴尬,“我是雍正五年入宫的,自那以后,万岁爷就没有再册封过其他的宫人或是官宦世家女,你是第一个。”
“既是第一个,总该有些特殊长处才是,不然六宫之中这样多的娘娘主子如何能服气呢?你实在不必妄自菲薄,也不必藏拙,至少,不必在我面前。”
这世间多有人厌恶瞻前顾后、揣摩迎合,或许宁嫔便是其中一个。
但婉襄还是觉得宁嫔有些过于直接了,“从前我同裕嫔一起听曲子,她最讨厌的就是《定风波》的调子。”
此语深沉,她低头笑了笑,“她们是想看你我相见的热闹。恐怕是觉得,我的恩宠是被你夺了去,巴不得你我鹬蚌相争。”
婉襄与宁嫔是交浅言深,不敢轻易接话,“嫔妾惶恐。”
“你不必惶恐,我也并无半分看不起你,或是与你为敌之意。”
她向着迎她们进来的宫女招了招手,“种绿,你过来瞧一瞧,我的眼睛同刘答应的像不像?”
婉襄这才反应过来宁嫔为何忽而有“看不起你”之语,海常在的话让她多了心,认为海常在是想借婉襄的出身来羞辱于她。
名叫“种绿”的宫女告了罪,目光落在婉襄脸上,很快又收了回去,“奴才以为刘答应与娘娘之间并无相似之处。”
宁嫔似是有些不豫,又摆了摆手,让内殿之中侍奉的宫女全都退了出去。
“这宫里说真话的人少,我听过的假话实在太多了,每听一句话都忍不住分辨半晌,思考他们到底有没有骗我。”
任谁在宫中这般久病,又无有一二知心人可以安慰,都会觉得烦躁不安的。
婉襄想了想,决定出言安慰她,“海常在与娘娘、与嫔妾皆不睦,乐见风波不定,以为娘娘会因为这样的一句话而生气伤心,因此出言挑拨。”
“而种绿姑娘是娘娘的心腹,明知娘娘并不愿意听见这样的话,在娘娘问话之时,自然会否定,斩除娘娘心中的不平与犹疑。”
“而嫔妾也想问娘娘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