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谦妃后我在清宫修文物(299)
这东西婉襄倒是能用得着,也当然不会同他客气。
托那拉氏和富察氏的福,婉襄只是搜集了一下定礼上所用的那些礼物的信息,如今便只剩下一百件不到的文物信息要采集了。
有时候也会觉得很恍惚,会想要慢下脚步。但每一次她望见雍正,都觉得自己加快速度是没有错的。
他说过,他爱她的。
每次想起来心里都暖融融,于如今已经不能再回到来处的她而言,这是最重要的事。
雍正忽而道:“今日去见了太妃,便没有什么事要同朕说么?”
婉襄不准备提太妃想要出宫的事,也不准备提裕妃想要让密太妃抚养小格格的事。
这样以来,便似乎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她想了想,“今日嘉祥去宁寿宫小花园里玩了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
“我就想着,宁寿宫里其实住了许多太妃太嫔,她们年纪大了,腿脚多少有些不方便。”
“御花园对她们来说太远了,能不能让宫人们多在宁寿宫的花园里种些花,造些景出来,这样她们平日只在宁寿宫中游玩便好,也不必出门到远的地方去。”
“她们都是皇考的妃嫔,是当敬重关怀。”雍正略点了点头,便又问:“没有别的话说了么?”
还能说什么?
“嘉祥觉得裕妃娘娘送给密太妃和勤太妃的那些花糕太甜了,她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想吃花糕了。”
雍正闻言便停下笔,忍不住笑起来,“这算得是什么事。”
他见婉襄不开口,便干脆自己开口,“朕还以为你要像裕妃一样开口向朕求情,让朕允许两位太妃出宫,去王府安养天年。”
既然他自己说了,婉襄也就不害怕提起了,“所以四哥为什么不允许呢?”
这两位太妃又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人物。
“有哪条宫规允许了?”
他很快反驳她,“皇考驾崩时,果亲王且不论,庄亲王年纪已经不算小了,且能掌管内务府之事,并不算是无知无能。”
“而密太妃和勤太妃那时其实已经不年轻了,皇考却仍然没有下旨允许她们出宫,这不就是要将她们留在宫中的意思?”
他是天子,更是自康熙手中接过皇位的,当然不能忤逆康熙的意思。
这道理其实婉襄也懂,但她总不能到两位太妃面前这样说话,便只好从她们的儿子身上找缘由。
“再者,宁寿宫本是太后居处。朕是天子,以孝治天下,皇额娘于朕登极未久之时薨逝,若是太妃们再跟着儿子出宫,朕又当孝敬谁,以谁为表率呢?”
他提起笔,蘸了蘸松花江石夔龙纹砚中的墨汁。
“裕妃不懂得这个道理,只盼着将来能舒舒服服地跟着儿子过日子,你不提起,想来是明白朕心的。”
可雍正又何尝明白裕妃的心思呢?
婉襄想起白日里,在繁花早已落尽的绛雪轩中,裕妃同她说的那些话。
爱上一个为太多人爱着的男子,为了保全自身,不得不一退再退,如何不可怜。
“裕妃娘娘其实同吴扎库福晋之间的关系并不大和睦,四哥也知道的,是因为夭折了的永瑛的事。”
自从永瑛夭折之后,裕妃开始更加迷信因果报应,再也没有做放印子钱这样的事。
“到那时与其搬出宫去,与和亲王一起居住,倒还不如在宫中日日悠闲自在。她只是常常去探望宁寿宫的太妃们,知道她们平日寂寞,难免觉得她们可怜。”
婉襄也不得不多说一句了,“太妃们已经为圣祖爷奉献了一生了。”
到老了,到死了还要成为新任皇帝尽孝的工具,孝道的象征。
这实在有些太不人道了。
可皇宫从来就不是什么讲道理,讲人权的地方,她怎么又忘了?
婉襄的话虽然没有说完,雍正当然也明白她的意思,反而是他的回答出乎婉襄意料。
“下次庄亲王与果亲王再提出这个要求,朕会好好考虑的。”
尽管雍正一朝就没有“而后”了。历史不可改变。
“朕打算月底还是回圆明园去,在圆明园中住得久了,回养心殿来反而不习惯。”
婉襄偷偷睨了他一眼,“才回宫没有多久,就又要去圆明园了。早知道便不让桃实把那些东西都收拾好带回来了。”
男人的心也是一日一变。
“这样委屈,好像那些东西都是你亲自打理的一样。嘉祥和弘曕在燕禧堂中居住未免狭窄,圆明园阿哥,就是应该回到圆明园中去。”
如雍正所言,其实如今再住在养心殿中,婉襄也觉得地方实在不够宽敞,不像是圆明园中的任何一处,两个孩子都可以肆意撒野。
弘曕也到了会跑会跳的年纪了,这几日在养心殿中都不太开心。
“我都听四哥的。”
雍正轻嗤了一声,没有再评论什么。
他又批阅了一会儿奏章,似是觉得身上酸疼,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而后以手指点着奏章上的文字,陷入沉思。
“各省盐政,关乎于国计民生,所以历年来朕谆谆嘱咐,要各官加意整理。而两淮监政之积弊,更在其余诸省之上。”
两淮管辖淮北、淮南盐政,其辖地广阔,产盐量又在清朝十一处产盐地中位居第一,拥有两江六省的销售份额。
但也因如此,盐政往往呼应不灵,故雍正九年开始,便令两江总督总理其事。
“盐法之行,必以缉私为首务。江西河南、有浙私芦私之侵越。而湖广之川私粤私。为害更甚。”
汉景帝时期,七国之乱的原因就是吴王刘濞看准了盐政之利,依托吴地东边漫长的海岸线发展盐业,并在国中修筑盐运河,积累了大量财富。
自此以后历代帝王都十分重视盐业之利,上千年封建统治,到清朝,皇帝当然不会意识不到这一点。
而盐利既如此巨大,历朝历代当然也都会有不法之徒想要与朝廷分一杯羹,他们的价格往往又比官盐便宜,这便是最令人头疼的事。
“虽则朕已于各处隘口设立巡官巡役,地方文武官员仍然不能倾力实行,往往避难趋易,结党营私。”
“使得立法虽严,邻私之肆行如故,乃至于两淮积引难销,害国伤民。”
“盐引”指的是向外人销售盐的许可证,自宋代开始便已实行,清代仍然延续下来。两淮私盐已经泛滥到官盐都很难卖出去的地步了。
“朕已经留心此事甚久,今亦晓谕湖广等省督抚勿失公心,以邻省之事为己事,同心协力,使得川粤浙芦之私盐不敢越界横行。”
一下子从宫廷琐事延伸到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雍正抬头时婉襄还来不及收回目光,便朝着他微笑了一下,而他也如是。
朦胧烛光之下,他一直安静地望着她,“婉襄,三月赏桃与四月流觞都画完了,待朕批复完奏章,便一同去欣赏吧。”
这两幅画其实已经送来许久了,只是雍正没有时间。
而此刻他分明在欣赏她的容颜,“回到圆明园中之后,朕让郎世宁过来,给我们都作一幅画。”
第255章 作画
京师十月干燥, 一连数日都是万里无云的天气,雍正便令郎世宁并如意馆中诸画师过来一起给宫中人画像。
后妃与福晋等皆有单人画像,画像皆要穿吉服, 众人四散于天然图画之中, 由画师作画。
雍正与婉襄一同在朗吟阁中,弘曕已经能走得很稳当, 每日一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去追嘉祥。
嘉祥倒不像其他孩子一样只喜欢和大孩子一起玩,姐弟俩往往追逐打闹,玩得不亦乐乎, 此时也是如此。
婉襄和雍正坐在一起,他们各自穿的倒都只是常服, 所绘的并非是要进宗庙的吉服像,只是家常赏玩的图画而已。
这也是婉襄第一次见到那位清廷最有名的画师郎世宁。
郎世宁是意大利米兰人, 在那个诞生了许多艺术家的国度, 他漂洋过海, 来到了仍然在封建皇权统治之下的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