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谦妃后我在清宫修文物(225)
从前婉襄只听过火耗归公之法,却从未听过这样具象的成果。
她其实并不算太清楚河南省此时的人口、每个百姓生活一年需要花费多少银两、粮食。
但四十万两,对他们而言应当也并不是一个小数目,百姓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四哥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雍正轻哼一声,旋即笑起来,“朕是天子。”
天子很快就重新投入到了他的那些奏章中去。
六月时总是多雨,听见下雨的声音,婉襄转头望向窗外,“这扫晴娘也实在没有什么用处,竟又下雨了。分些给干旱的地方多好。”
这几日连阴不止,婉成不得出门,无新虫可捉,觉得十分无聊,便带着嘉祥剪了许多妇人举帚像,悬挂在门框左边,用来祈求晴天。
婉襄方才说的话,看来雍正也没有听进去。
他将一本奏章放到了一旁,面上微有恼怒之色。
“查郎阿上奏,伊令副将纪成斌,总兵张元佐在乱山环绕,路径错杂,最容藏奸的搜济与无克克两处卡伦驻扎,然此二人皆玩忽职守,任意抗违,负恩纵贼,漫视军务。”
“纪成斌从前便有失机纵贼之绩,本应正名典刑,蒙朕隆恩宽宥,方才保全性命,仍留军营效力。如今奉命驻扎搜济,仍然不思上进报国,故违将令……”
“此人还是雍正元年时年羹尧保荐,朕乃用为副将者。年羹尧乃大奸大恶之人,所重用提拔之人果业昏庸怯懦,玩愒性成,是将军国大事视同膜外的卑鄙之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年羹尧提拔的人犯了错,再提及年羹尧,还是这样恨。
婉襄在心中叹了口气,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发表什么意见。
他定然会好好地处理纪成斌,让他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婉襄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哼,好一个副都统,好一个黑色!”
婉襄原来以为雍正为纪成斌之事发过脾气,便会很快安静下来处理其他的事,他此时骤然又冷笑了一声,让她疑惑。
黑色?什么黑色?
“难怪西北得胜如此艰难,尽是些狂悖奸逆,不知体恤士兵百姓之人。黑色身为副都统,奉命率领马场兵丁一千名前往军营。”
“期间兵丁不过小有过失,伊动辄罚银一两乃至五两不等。打着官用的名声中饱私囊,似此等畜/生,岂可再膺领兵之任?”
天高皇帝远,雍正所知的所有事不过都要听有权利的人上奏,时日一长,很多人当然就有恃无恐了。
生气终归伤身,婉襄长叹了一口气,“如今有鄂尔泰大人经略西北事务,会尽快将军队里这些蛀虫都抓出来的,四哥不必这样生气,也不必这样着急。”
婉襄趿鞋下床,想要安抚雍正,忽而觉得身上一热。
她知道这是什么,是羊水破了。
“四哥……”一阵又一阵有规律的疼痛袭来,她捂着肚子无力地坐回到了如意床上。
尹桢的脸混乱地插进这有规律的疼痛里,一张和雍正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我是来道别的,婉襄。”
什么?
第191章 分娩
痛……
所有的感官好像都被关闭了, 痛到只剩下这一种感觉。
“贵人,您放松些,放松些, 把力气都用到下头去……”
“贵人, 小公主在外头等着您呢。她知道您现在不舒服,哭闹着不肯睡, 您快些把小阿哥生下来,见小公主一面。”
“嘉祥……”
“姐姐!”有谁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我早就说过了,爱新觉罗家都是些负心薄情之人, 你好好的一个女儿家,何必去填了这无底的窟窿。”
是桃叶吗?
不, 不是这样的。
婉襄用力地睁开了眼睛,朦胧之中握住她手的那个人果然是桃叶。
可是她此时泣不成声, 除却音节模糊的“姐姐”两个字, 根本就没有说其他的话。
“姐姐……姐姐……”
看来只是她的错觉。桃叶早不是这样激进的了。
“贵人又昏过去了, 快去切参片来!”
婉襄的意识只不过在桃叶的呼唤之中清醒了一瞬,很快又沉入一片黑暗中去。
痛觉之后就是疲惫,婉襄觉得自己的身体一直在往下沉, 可是她好像一点都不害怕。
在她放弃与疼痛挣扎的时候,其他的感官好像重新又被激活了。
有什么带着热意的水被灌到了她的喉咙里,味觉没有及时的具象起来, 以至于她判断不出他们给她灌下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而后又有什么被塞到了她的舌头下面, 有些苦,她品尝出来了。
那一片黑暗混沌之中忽而有了光亮, 那些光亮最终凝聚成一个男人的脸庞, 她不知道她应该怎样称呼他, 是胤禛,还是尹桢?
“婉襄。”
他开了口,是尹桢。
“你想起来了吗?”
是,她是想起来了一些,但那些疼痛仍然在撕咬她,让她仅仅想起了一些而已。
从哪里说起呢?
“清西陵遇水,泰陵受损严重,我们是最早进入泰陵的一支科研考察队。”
婉襄脑海中开始浮现出有关于这件事的景象,她记得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拿着探照灯,路面被水,艰难行走。
而尹桢搀扶着她,那么亲密的。
“从泰陵中找到的骸骨,其中只有两具和机器发生了反应,我们从里面解读出了不一样的讯息。”
不是生物,也不是非生物,是一种新的,还没有被命名的物质。
“一个是雍正,一个是谦妃。”
婉襄帮着他接了下去,“所以我是唯一的选择。”
哪怕是在她失忆之后,尹桢也早就告诉过她了。
那物质不仅仅和机器发生了反应,经过复杂的解读之后展现出来的是他们原本生活着的景象,雍正与谦妃,竟与她和尹桢容貌一模一样。
轮回转世早就在上个世纪证明是伪科学,可科学发展到了新的维度,便又出现了这样无法解释的事。
是的,那物质不仅仅和机器发生了反应。
它们还和他们分别发生了反应,让他们两人都成为了天选之人。
更多的回忆汹涌地闯入到婉襄的脑海之中,她想起了无数个从科研所下班的夜晚。
她和尹桢站在一起,他把他的围巾解下来围在她脖颈上,在寒冷的冬夜里为她搓着手,等着热腾腾的红薯出炉。
他是研究雍正的学者,也有和雍正一样的好记性,他说红薯也与雍正有关,背了一段《北京种植业志》中的记载。
“清代雍正八年,福建海关官吏将红薯呈送进京,只在圆明园内栽种,作为皇室御用品。”
眼泪是热的,她感觉到了。
“我本来就是她吗?”
那些疼痛原来不是在拉扯她,拖着她往下坠,而是一点一点地帮助她撕开这件事的真相,每一次都是。
雍正八年她为救雍正而让自己失血,雍正九年她生下嘉祥,还有如今。
如今……尹桢说过了,他是来告别的。
“婉襄,你还记得左训的思维逃逸论吗?”
左训……是的,她也终于想起左训是谁了。
是他们共同的授业的恩师,是领着他们进入这个项目组,又因为疯狂而被赶出去,最终声名狼藉的科学家。
思维逃逸论,人死之后,大脑并不是思维的唯一载体,在超脱时间和空间的第三种物质之中,思维会逃逸出来,躲藏在这里。
它们通常不再会附着于具体的物质之上,但也有例外。
她和尹桢就是这两个解释不清楚的意外,而有一天他也终于发现了尹桢与胤禛之间的关联,一直试图用令他闻名天下的时光机器将他送清朝。
“皇帝能做的事情太多了,如果我回来的话,肯定会改变历史的。”
左训想要以此证明他被嘲笑过无数次的理论是对的,也通过这一点来控制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