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谦妃后我在清宫修文物(214)
她把嘉祥揽在怀中,嘉祥已被教育过不能随便碰额娘的肚子, 因此她把她的小脚收得很好,并没有碰到婉襄。
婉襄当真要和她亲近, 她又想逃, 笑着把整个人缩成一团, 好像婉襄要呵她的痒似的。
也就是做了母亲,才知道什么叫做“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就算是刚醒过来,意识还在慢慢恢复的时候也觉得自己很爱她,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玩够了吗?若是玩够了, 便快让你额娘起身收拾一下, 该用膳了。”
雍正就站在床榻前一架紫檀木边座镶珐琅五伦图屏风之后,整个人靠在上面, 神情慵懒。
想来昨夜他也是没有能够好好休息的, 不知他今日是什么时辰起身, 又已经忙碌了多少事。
婉襄望着他微笑了一下,而后轻轻拍了拍嘉祥,“不是最喜欢吃元宵吗,快把额娘拉起来,额娘和皇阿玛带着你去吃元宵。”
一面说,一面把自己的手伸给她,佯装要她拉扯。
嘉祥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是一弯月牙,用双手抓住了婉襄的手,用力拉扯也拉不动,在柔软的床榻上摔了个屁股蹲儿,也还只是自顾自笑。
雍正纯然是个女儿奴,见状便要主持正义,从屏风后绕出来,握住了婉襄的手。
“皇阿玛来帮你把小猪额娘拉起来,咱们一起去吃元宵。”
雍正伸手,当然不用废什么力气就将婉襄从床上拉起来,而后雍正又伸手一捞,把嘉祥夹在臂弯之中,打横携带出去,“额娘要更衣洗漱,小猪先跟着皇阿玛去东暖阁。”
嘉祥最喜欢这样,又要雍正将她举起来,尖叫混杂着笑声,热热闹闹地去了。
婉襄从窗户里看着他们,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吩咐桃实,“把燕禧堂前的春联撕下来吧。”
雍正之前说的是对的,这般像他的字迹,只会给她自己惹麻烦。
便是旁人不来为难她,像昨日一般的事,也令她烦不胜烦。
桃实一直服侍着她准备好了一切,送她到了东暖阁里,自己才折返。
他们一家三口用膳,通常都是不要宫女服侍的。
婉襄抵达之时嘉祥的耐心也要消耗到极限了,一看见她进门就高兴得手舞足蹈,指挥雍正将她眼前那碗圆子羹的盖子掀开。
其实他们给嘉祥吃的还不是元宵,只是糯米搓的小圆子。白水煮之,而后加入桂花蜜与干桂花,吃起来甜津津的。
北方的元宵个头都太大了,糯米制成的食物原本就不消化,其中又加入核桃仁、白糖、玫瑰、豆沙等物,太过甜腻,对于小儿牙齿也并不好。
婉襄自己倒是很喜欢,略用了些清粥,便舀一个元宵在碗里。
“自己不忌口,倒是骗女儿吃别的,吃得这叫一个心安理得。”
婉襄不理会雍正的嘲弄,御厨制作的元宵糯米香软,填馅又细腻,并不过分甜,汤水又淡,两样合起来吃是刚刚好。
她吃完了一整个元宵,斜睨了雍正一眼,“总比自己吃什么,便给女儿吃什么,害得她睡了一日要好。”
冬日里这样的食物很多,御膳房也进过一品酒酿圆子。
婉襄是吃不得的,雍正自己品尝,嘉祥眼巴巴盯着,他就毫不在意地喂她吃了一小碗。
这时候的酒精浓度完全达不到影响小孩发育的程度,但嘉祥吃完之后便只知道傻笑,获萤哄着她去睡觉,她从早上一直睡到晚上才起来。
她是睡了一日清醒得很,又缠着获萤要找额娘和皇阿玛,闹得婉襄和雍正也一连几日都没睡好。
白日不再让嘉祥午睡,才将她的作息纠正过来。
雍正自知理亏,为婉襄舀了一勺八珍豆腐,“冬日里吃什么都没味道,也就是这八珍豆腐你最喜欢,多吃一些。”
婉襄也不甘示弱,为他舀了一勺,“这是圣祖皇帝最喜欢的一道菜,四哥也应当常常品尝,怀念圣祖皇帝的仁德。”
这八珍豆腐的确是康熙很喜欢的一道菜,相传还在南巡时将制作八珍豆腐的秘方传给了当地官员。
御厨先以优质黄豆制成嫩豆腐,而后再将鸡肉末、火腿末、香菇末、蘑菇末、瓜子仁末及松子仁末加入,一同以鸡汤烩煮成豆腐羹。
豆腐、香菇、鸡肉都被时人以为是长寿食材,以此八珍入菜,豆腐更是鲜美异常。
因此康熙格外喜欢,将它列为自己心爱的御膳菜肴。
不过,一道菜再好吃,几乎日日都吃,也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因此桌上这么多菜肴,在雍正动手之前多少都被用过一些,唯独这一道菜没有。
雍正知道婉襄是故意,低着头一边笑一边吃,很快便将那些豆腐都吃完了。
“要!还要!”
婉襄和雍正拉扯,一旁的嘉祥已经将一小碗圆子都吃完了。
雍正便去哄她,“圆子吃多了肚子会痛痛,皇阿玛给你吃些别的。”
说完便换了一个碗,为嘉祥舀了整整一碗的八珍豆腐。
那豆腐的味道是很淡的,即便没有主食也没有什么妨碍,雍正一边为她舀豆腐,一边向婉襄道:“这段时日让御厨不必再上这道菜了。”
但他们都望着嘉祥,见她狼吞虎咽,一下子将这碗豆腐也吃完了,婉襄和雍正不觉对视了一眼。
“看来往后还是得上这道菜呢。”
她说完这句话,和雍正同时笑起来,一旁的嘉祥不明所以,也并不在乎,已然吃饱喝足,便在座椅上坐不住了。
雍正唤进了获萤来,让她带着嘉祥在殿外散起了步。
“皇后娘娘,在您眼中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您觉得她是个贤惠的人吗?”这是她昨夜没有精力问的。
嘉祥不在这里,他们就可以进行一些其他的交流了。
“皇后不够聪明。”这或许是最初的印象,雍正并不排斥谈起。
雍正为婉襄搛了一筷子野鸡瓜,以野鸡肉丁与咸黄瓜同时用油炒制而成,是一种满族人喜爱的佐餐小菜。
“朕年轻的时候性情急躁,为皇位之事时常为兄弟、大臣们所逼迫,因此私底下总是很焦躁,最厌倦旁人连简单的事情也做不好。”
这个“不聪明”,先是从各种生活小事开始的。
“皇后其实并不太懂得如何理家——也许原来也并不曾预备给一个皇子做福晋。王府之中的事情在朕看来都十分简单,可是她总是做的不大好。”
裕妃说,皇后是将门虎女。
若是她能够像她先祖中的女性一样回到草原上,草原上没有那么多规矩,或者她才能过得好。
“又比如昨夜谈及的这件事。那时她同朕商量,要为朕再选几位侍妾格格。”
“朕一听见就烦得不得了,觉得她根本只是为了她自己在福晋之中的贤名着想,根本就没有好好地为朕想一想。”
“年轻的时候心中总是颇多怨气,朕认为作为福晋,她真正的贤德应当在于辅佐夫君,为夫君排忧解难,而不是做这些无用的,只会让朕心烦小心的事。”
“更何况,她这样做,令朕觉得她一点都不在乎身为她丈夫的朕本身,她只记得朕是大清的亲王。”
婉襄感受到了雍正的烦躁,也同时感受到了孝敬皇后的无奈。
“可是后来再想一想,那时候的她又能怎么办呢?相比于朕,她要生活在这世间,维持体面、维持尊荣,维持所有她已经得到的东西不失去,比朕更困难得多。”
“有时朕也在庆幸,当时大多数时候只是心中烦躁,并没有将怒火发泄给她。但这些年午夜梦回,心中仍有愧疚,朕不应该待她那样不好的。”
总是失去了,才知道后悔。这世间谁都一样。
话已经说到这里,雍正又道:“年氏要比她聪明得多,做事也更有条理。皇后不像朕一样热衷权力,也乐得将所有的事都交给年氏去做。”
“其实皇后这一生当真是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无论是朕喜爱过的,或是不喜爱的女子,在她的羽翼之下都没有受到太重的伤害。有些事是难以控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