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谦妃后我在清宫修文物(195)

作者:玛蒂尔答

“小人闲来无事之时,也的确喜欢看些杂书。在娘娘和万岁爷面前卖弄了。”

士农工商,除却商人,工匠便是最底层的。而读书才是这世道最正当的事。

婉襄试探性地道:“柳先生从没想过要读书科举么?”

他苦笑了一下,“小人祖上虽然就在宫廷之中供职,但……您也知道,皇家许多瓷器都是碎裂了便换新的,很少有需要修补的时候。”

因此像他们这样的工匠,都是不得宫中贵人们重视的。

“更何况祖传的技艺总要有人守住,小人不敢想自己有金榜题名之时,也不敢用所剩不多的家财来赌,平生心愿,只希望能凭手上的活计让家里人有一口热饭吃,冬日有一件能保暖的衣服。”

婉襄默默了片刻。

她知道她绝不能改变柳记谦的命运,否则她这一支所有的人们命运都会改变,连她自己也会不复存在。

柳记谦更只是如今这个时代数万万民众之中的一个,甚至他今日能被皇帝召见,来日的生活一定不会有多困苦。

就算他是她的先祖,也就让他重新回到茫茫人海中去吧。

“虽则是万岁爷吩咐,但你锔补的这套杯子我的确十分喜欢。”

她望向雍正,“便请万岁爷替嫔妾赏赐这位柳先生吧。”

她往后或许再也不会看见柳记谦了,但他的血液仍然流淌在现代的她身上,这或许就是人类血脉传承的意义。

雍正便向苏培盛道:“赏赐他二十两银子,往后柳氏世代皆可在内务府中供职。”

这就相当于拥有了一份铁饭碗,不管受不受贵人们重视,柳记谦方才所说的,家人的一份温饱,当然也就可以保证了。

婉襄记得小时候作为柳家传人的母亲总是跟她说,在从前有皇帝的时候,他们家一直都是为皇家服务的,看来并不是为了招揽生意而撒的谎。

柳记谦千恩万谢地离开了,夜色渐沉,也到了婉襄和雍正应当回到万字房中休息的时辰了。

嘉祥今日也已经玩得累了,并没有挣扎,就在雍正怀中睡着了。

雍正用披风裹了嘉祥,另一手牵着婉襄的手朝着万字房走。

夏夜的圆明园中,草虫之声不断,婉襄仰头望向夜空,明河斜映,星辰闪耀,是这太平盛世里最为寻常的一夜。

第165章 撺掇

“五月里染的指甲就不好, 到六月里雨水多了,便觉得更不好,真是叫人心烦。”

裕妃一面说, 一面伸出手打量着她的指甲, 满脸都写着不满意。

这指甲是以凤仙花与白矾染就的,花费了宫女数个时辰, 色泽艳丽通透,婉襄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

“凤仙花本是五月开花,到六月了,便是花草房再精心培植, 到底不应时令。其实娘娘原本的手指就已经很好看,也就不必强求外物装饰了。”

裕妃便收回了她的手, 夸奖总是受用,“你是还年轻, 年轻的时候即便素面朝天, 也有人夸什么‘天然去雕饰’, 等到你年纪也大了,便也不得不同本宫一样。”

“什么事都得精细着,谨防自己惹了旁人讨厌。”

婉襄并不在意, “人都是会老的,看别人讨厌,一闭眼一睁眼之间, 自己也就鸡皮鹤发了, 又何必那么刻薄。”

“若是有人告诉娘娘,您能活到九十六岁高龄, 您会觉得高兴, 还是畏惧那时老得连动都动不了呢?”

裕妃笑起来, “九十六岁?你倒是真敢想,不过若是当真让本宫活到那时候,本宫当然是高兴的。人生在世,当乐且乐,婉襄,本宫早就同你说过了。”

历史上的裕妃当真活到了这岁数,婉襄也只是微笑。

裕妃又吩咐宫女去外头看看晾晒的衣服书籍如何。

京师风俗,于六月六日晾晒书籍及衣物,可以不生虫蠹,而每年的六月六日,似乎也的确都是晴天。

有时也不得不感叹于古人的智慧,譬如用阴阳合历,以加闰月的方式调节与月份相对应的季节,比如发明二十四节气。

裕妃这里也有这么多书,也是婉襄意想不到的。

“从前倒不知道娘娘平日也看书,还以为娘娘只喜欢听戏呢。”

裕妃笑得高深莫测,让宫女随意去殿外拿了一本正在晾晒的书,递给了婉襄,“翻开看看吧。”

这本书的书封看起来很新,是一本《史记》。

婉襄翻开了书页,随口道:“娘娘看这些书,是预备以后教导永瑛道理的么?”

但她很快就发现了不对,这分明不是史记的内容,像是一本世情小说,“这是……”

“是《绿牡丹》,明人写的一出戏。本宫看不懂什么官场黑暗,但明朝的人也是人,很多事与如今是共通的,用来打发时间,很有意思。”

《绿牡丹》是明末戏剧家吴炳的代表作,主要讲的是翰林沈重结社为女婉娥择婿,一绿牡丹为诗题,阴差阳错成就两对鸳鸯眷侣的故事。

“至于永瑛,等他大些,自有名家大儒来教他道理,何须用本宫。”

裕妃笑得狡黠,“你若是觉得无聊,本宫也可以借你几本,不过千万别叫万岁爷发现了,说本宫勾/引着你看闲书。”

就算是这些书本,在这个朝代也是很珍贵的,婉襄很有兴趣。

“那嫔妾就提前谢谢娘娘了。”

“这样好的天气,若在民间,就该去宣武门外内河附近看着它们将象房里的大象牵出来洗澡了。婉襄,你阿玛从前带你去看过么?”

看大象洗澡?这又是什么事。

婉襄努力地从刘婉襄的记忆里找到了一点有关于这件事的痕迹。

“从前倒是也有听说过,是那几头老象吧?阿玛倒是没有带着我们去过,只说他小时候去看过一次,人太多了,根本挤都挤不进去。”

“又说,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那大象生得丑,又不大通人性,恐怕要伤人,所以不让我们去看。”

裕妃轻轻笑起来,轻摇羽扇,那艳红的指甲便在婉襄眼中一下一下地晃着。

“一时说根本挤不进去,一时又说并不好看,婉襄,你阿玛怕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呢。”

“本宫年少时,家就在宣武门附近,年年都去看。本宫是家里唯一的女儿,阿玛十分宠爱,本宫就坐在阿玛肩膀上……阿玛年纪大了,便是兄长背着本宫……”

年纪渐长,便是“年少”两个字最伤人心。

“其实还是很好玩的,那大象的鼻子比人手臂还长,吸了水卷起来泼在自己身上。”

“若说伤人……倒也有骇人之处,都是管象的士兵吓唬人,故意和观看的行人做对,把水泼在人身上……不说了吧,反正如今谁都出不去了。”

她们在接秀山房中闲聊,今日嘉祥没有过来,永瑛一直坐在一旁,似乎有些不高兴。

裕妃又换了一个话题,“这日子过得太快了,眼见着就要到月底,那一位可马上就要出来了,别说你一点打算都没有。”

“她要是一出来,本宫怕是又不能这样舒舒服服地用冰了。”

“那一位”指的当然是被禁足于杏花村的宁嫔。

婉襄不想回答这问题,“如今天气炎热,万岁爷也令海望大人与步军统领鄂尔奇在京城各门设立冰汤,以解行人烦渴。”

“若有备冰不足之处,亦着人取崇文门宣课司余银采买办理。万岁爷待百姓都是如此,更何况待自己家人。”

裕妃当然知道婉襄是在转移话题,意味深长地道:“刘贵人……”

“晴蒲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她才十七岁,有很长的时间能活。若是宁嫔还想维持她眼下的尊荣,便不会再轻举妄动。”

裕妃斜睨了她一眼,“这算是什么道理?”

“分明这一次就能置她于死地,非要饶她一命,怎么,是要等她下一次再出手害人么?”

“那娘娘以为,只有晴蒲的口供,万岁爷会怎么处置宁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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