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谦妃后我在清宫修文物(185)
婉襄没有理会这嬷嬷,她在桃实不善的目光之中闭上了嘴。
周围安静下来,婉襄一直都静静地望着晴蒲,直到她终于短暂地停了手,抬起头和婉襄四目相对了片刻。
她心中一片了然,“请嬷嬷把房门打开,我想要和晴蒲姑娘说几句话。”
“这……”嬷嬷犹豫起来,反而去望桃实,要听她的意思。
桃实从来最听婉襄的话,并没有给这嬷嬷什么讯息。
她只好继续向婉襄道:“这姑娘的力气奇大,平日里喝药,两个嬷嬷都按不住她。您是千金贵体,还是不要冒这样的风险了。”
“而且……而且她总用另一种声音说话,好像邪的很,您……”
婉襄心意已决:“嬷嬷只管开门就是了,我相信,晴蒲姑娘是不会伤害我的。”
她略略抬高了音量,“毕竟……晴蒲姑娘虽然此时疯癫了,但定然也是想活下去的。”
这是警告,晴蒲是聪明人,到此时此刻了不会还想着帮宁嫔做事,最重要的,当然是保住自己的性命。
那嬷嬷便从荷包之中取出了钥匙,打开了挂在木门上大得惊人的铜锁。
那铜锁之上并不干净,上面有斑斑锈迹……不,不是锈迹。
铜制的物品不可能锈成这种颜色,那上面恐怕是什么动物的血。
用来辟邪的。
婉襄并不需要她跟着,“守好外面的大门即可,若是晴蒲姑娘发了疯,一时跑了出去伤了人……”
那嬷嬷便是一凛,忙同婉襄保证,“奴才一定会守好大门的,贵人放心去就是。”
桃实推开大门,光线透进去,里面的晴蒲一下子就尖叫了起来,几乎震耳欲聋。
她不仅是尖叫,更是立刻跑进了屋中浑然没有一点光线的角落里。
但并没有蜷缩着,只是亭亭立于角落之中,“刘贵人,许久不见。奴才被困在这屋子里,许久都不得出去了。”
“想去看看李贵人,可她身边更有顺天圣母庇佑,不知她如何了?”
这声音不是晴蒲自己的,但也只是拿腔拿调,故弄玄虚而已。
“你是瑰琦?”
婉襄努力地适应着打开门之后整个房间里飞舞不止的烟尘,在尚算干净的一张太师椅上从容地坐了下来。
“不大像。若你是瑰琦,怎么不先问起你的主子熹贵妃,反而问李贵人?难道是在李贵人身边呆了半年,呆出感情来了?”
婉襄做的位置是有阳光的,午后日光正盛,晴蒲看她,不得不眯起眼睛。
“熹贵妃她害死了奴才,奴才便是想对她忠心,也是做不到的。对了……还有方郎,我的方郎……裕妃将他放出来没有?”
越演越像真的。
婉襄静静地望着她:“害死瑰琦你的那个人可不是熹贵妃,而是你如今寄宿的这位姑娘和她心狠手辣的主人。”
“宁嫔已经如同秋日的蚂蚱,蹦跶不了几日了,而这位姑娘年纪轻轻……”
她淡然一笑,“在我看来,是罪不当死呢。”
晴蒲有一瞬间的怔忪,不知是为她自己,还是为宁嫔。
但很快又凝聚起心神,“奴才不关心什么宁嫔,只是这具肉身若是没了,奴才便又成了孤魂野鬼。”
“他们在铜锁上涂了黑狗血,奴才出不去,刘贵人您当初同情李贵人,是否也能同情同情奴才?”
婉襄看着自己的指甲,为了照顾嘉祥,她当宫妃之后被迫养长的指甲此刻又如她所愿得短,在日光下泛着淡淡的粉红色,十分健康。
“哦?瑰琦你刚刚才提到了你的方郎……怎么,此时又不关心他了?”
婉襄进一步地压迫她:“他暂时倒是不会有事,毕竟他还没能够指认出那个在他之后进入林中的宫女是谁,不过他胆敢秽乱宫闱,死也不足惜。”
晴蒲的眉心一跳,几乎又要露出马脚,旋即一副凶神恶煞的恶鬼姿态,“谁要杀方郎,谁要杀他!”
婉襄忍不住笑起来,仍旧逗她,“便是瑰琦你不被宁嫔的人毒死,同方简私通,总有一日你们也会一起被处死,他那样害你,你还为他说话?”
“他也做了厉鬼,岂不是你们正好成双成对?还怕什么黑狗血。”
“瑰琦”并没有察觉到丝毫不对,“成双成对?刘贵人鸟铜万岁爷成双成对,便看不得我们成双成对了?”
“够了。”
婉襄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不想再和她虚以委蛇下去了。
瑰琦的那位“方郎”根本就不叫方简,而晴蒲是不知道的。
若这世上当真有科学解释不了的事,真正的瑰琦又岂会发觉不了这样的错误?
“晴蒲,有些事你现在不想说,那么不说也罢。”
婉襄的话音刚落,晴蒲便放弃了装神弄鬼,开始装疯卖傻。
她一下子趴在了地上,开始观察它们。
“地上的蚂蚁……蚂蚁和米粒……它们去哪了……它们去哪了……”
分明就在她眼前。
婉襄扶上了桃实的手,作势欲走,“晴蒲的脑子还是不清楚,我回去之后会跟万岁爷说,让他将她发到边远之地去做苦役。”
“我还要让人看着她不准她死,也许她那时候就能清醒过来,说我想听见的话给我听了。”
桃实明白婉襄的意思,故意道:“是,万岁爷最愿意听贵人的话,不过小小一个宫女,还是犯了错的,自然由得您安排。”
“奴才小时听人说,宁古塔苦寒,不若就将她送到哪里去。”
她们一唱一和,已经快要走到门前了,身后的黑暗之中才传来晴蒲的声音。
“贵人。”
婉襄缓缓地回过头去。
“若是奴才随您去见万岁爷,之后奴才仍然要到什么宁古塔之类的地方做苦役,那奴才宁肯此刻就死了,也不会背主。”
一个疯子说的话不足以取信于人,而再多的药物也未必能使一个疯子清醒。
晴蒲看明白了这一点。
但婉襄看透的是另一点,任何人都会先为自己思考,而后再考虑别人。
“什么时候能说,不是你说了算的,晴蒲。而是我。”
还没有到时候。
婉襄没有再同晴蒲解释什么,“你是种绿的继任者,你应该最清楚她的下场是什么。”
“不过你放心,你知道的这些事于我有用,你的性命便也是,我会尽力护你周全的。”
“在此之前,你就每天都好好地记着到那一日你应该说的话,这就足够了。”
静室重新落了锁,留下晴蒲在那一片黑暗之中。
桃实又低声嘱咐了那嬷嬷几句,而后朝着婉襄走过来。
她正抬头,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
夏日的天空,其实总是这样蓝的。万里无云,像是一块完整而无杂质的蓝宝石。
低头时眼中都是雕栏画栋,但它们都太能藏污纳垢,看多了,心里也就不欢喜了。
桃实陪着婉襄继续往前走,“贵人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晴蒲是在装傻了,怎么知道的呢?”
月地云居在万字房西北,距离杏花村更远。
结果分明是好的,晴蒲会是一枚十分有用的棋子,婉襄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在惆怅些什么。
“若是一个人当真疯了,是不可能有那样好的逻辑和能力将那些白饭粒放得那么笔直的,这分明只是一个聪明人在装傻。”
桃实沉思了片刻,又问她:“那贵人既都已经知道晴蒲不过是在装傻了,为什么不让她把做过的恶事都写下来,或者直接带着她去见万岁爷?”
婉襄应该怎样解释?
这些事是能将宁嫔置于死地的,可如今并不是她的死期,所以她不能这样做?
这样的宁嫔……这样的宁嫔究竟何以得封妃位,未来等待着婉襄的又会是什么样的事。
“贵人,杏花村已到了。”
她只有往前走。
第157章 不甘
宁嫔身边的宫女都被裁去了, 和上一次相比,杏花村当然寥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