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谦妃后我在清宫修文物(104)
反正裕妃因此事而被雍正收缴协理六宫之权的事,顷刻之间就会传遍整个圆明园。
雍正既是因此事迁怒,那么盛怒之下撤去守备,也是很平常的事。
“而后在暗中使身边得力的御前侍卫埋伏一夜,看看会不会有什么结果。”
雍正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既说是要打赌,那么以何事为赌注?”
没想到他更在意的竟然是这个。
婉襄有些哭笑不得,“今夜既要劳动御前侍卫,若是无有收获,则他们辛苦一夜的赏银就有我来支付。”
“若是能够有所收获,找出作怪之人,那么自然四哥会奖赏他们。”
这个赌注并不能让雍正满意,他还不知道牵扯出来的会是怎样的事情,此事仍然是轻松愉悦的。
他向着婉襄勾了勾手,“过来,朕有事要同你说。”
婉襄从善如流,站起来朝着他走过去。
他却仍然没有开口的意思,“弯下腰,附耳过来。”
婉襄忍不住微笑,嗔怪地望了他一眼,而后凑到了他身旁。
他低声把要说的话说给婉襄,她顷刻之间面若红霞,立刻便坐回到了原本所坐的位置上。
她心中满是羞涩,有片刻不能继续说话,而后喏喏道:“反正四哥也定然不能赢我的。”
雍正静静地望着她那为夕阳照亮的脸颊,心中盈满了欢喜。
但日色终究不能恒久,一点一点地暗淡下去,美人的面颊重新在烛光下明亮起来。
他问她:“婉襄,你相信四宜书屋有鬼魅么?”
婉襄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子不语怪力乱神,我总以为,更可畏惧的是人心。”
雍正点了点头,“可信者人,不可信者亦人,万不可深信人之不负己。若不费一番苦心……”
他人生中的烦难事太多,没有继续感慨下去,把这些情绪带给婉襄。
婉襄越加心疼,但有些事不得不做。
“四哥既然决定采纳我的法子,也要着人送些东西去安抚裕妃才是。”
“出门之时裕妃便已经战战兢兢,再听闻四哥撤去了四宜书屋的守卫,不知要惊吓得如何。”
婉襄和裕妃都有自己要扮演的角色。
“裕妃纵有千般不好,也总为四哥养育了五阿哥。”
“四哥加恩于裕妃,将她列为妃位,本也是加恩,不若便加恩到底,令她今夜睡个好觉吧。”
雍正沉吟了片刻,又唤进小顺子来,“去寻四匹冬衣料子来,送到接秀山房去给裕妃和弘昼做衣裳,就说是朕体谅她这几日协理六宫辛苦。”
他又添上了一句,“让裕妃和弘昼都不必过来朕面前谢恩了。”
这样地不想见到他们。
婉襄再次为自己添了一杯奶茶,这是皇后教给她身边桃实的制茶之法,她很喜欢喝。
她今夜也要打起精神来。
第87章 端倪
雍正批阅奏章, 婉襄早早地将那只龙泉窑青釉瓷瓶修补好了,便坐在灯下看书。
那本《悦心集》她已经快要看完了,今夜她分明贪喝了许多奶茶, 却也仍旧不停地犯着困, 头一点一点,简直像只啄木鸟。
雍正很快便发觉了, 望着婉襄的模样忍俊不禁,“若是觉得困了,便早些去休息,不必再等了。”
那怎么行。她是一定要看到贾士芳和齐妃的下场才能安心的。
婉襄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 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看着书上那些蚂蚁字,“我不能输给四哥。”
他们打了赌, 若是她输了,便要做她羞于做的事。
雍正更觉得她可爱可怜, 站起身来, 将一旁的一件披风披到了她身上。
“《悦心集》都成了‘越心急’了, 还看什么书?若是不肯先回万字房去休息,不如去后殿长榻上躺下片刻。”
他在她身旁坐了会儿,把她搂在怀里, “总归巴衮若是有所察觉,是定然会过来禀报的。”
雍正派出去的御前侍卫由马佳·巴衮领队,他和他父亲都是雍正十分信任的人。
婉襄仍旧拒绝, 尽管这披风, 还有他的体温带来的暖意越加让她昏昏欲睡。
“我就趴在这里,看着四哥批奏章。”
雍正的笑意温柔, 伸出手揉了揉婉襄的头, 将她的头发揉乱了。
“你不要发出声音, 朕很快就会将奏章批完了。”
他还是在婉襄的面颊上轻轻蹭了蹭,才起身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婉襄于是就趴在紫檀木机上静静地望着雍正,他批奏章的时候十分专注,时而微笑,时而又皱眉。
无数与天下万民息息相关的事情从他心上流过,而他都需要一一地做出决断。
他是个伟大的人,从来都是。
“大动之后,必有微动,朕要晓谕各部官员小心防范,自省修身……”
他的话才说到一半,殿前忽而有了些动静,婉襄应激性地直起了身体,披风滑落下去,进门的却是神色平静的小顺子。
“万岁爷,宁嫔娘娘在殿外求见。”小顺子并不知道婉襄在期待些什么。
宁嫔?她不是还生着重病么?
那一日裕妃宴会上还有人提起宁嫔,说是她醒来之后得知自己再不能生育的消息,便一直在房中枯坐着,也不肯好好吃药。
任何人都不见,就算是皇后勉强进了杏花村,能够见到宁嫔的面,除却行礼,她也始终一言不发,弄得皇后十分窘迫。
她怎么会挑这样的时辰来勤政亲贤殿呢?
雍正显然也有些意外,但秋夜是很寒冷的,“还不快将宁嫔请进来?”
小顺子立时便转身去了,婉襄从长榻上站起来,将那披风叠好放到一旁,又用手快速地整理好了头发,准备给宁嫔行礼。
片刻之后,小顺子便陪伴着大病之后弱不胜衣的宁嫔从殿外走了进来,她的声音似乎亦带寒露。
“嫔妾给万岁爷请安。”
婉襄同时给她行了礼。
但宁嫔行的并不是平常面见君王时的福礼,而是径直跪了下去。
“嫔妾自八月十九日落水以来,至如今身体稍安。身为嫔妃,为天家绵延子嗣本是职责,嫔妾却已无有可能,今日特来向万岁爷请罪。”
“嫔妾已无颜居于嫔位,请万岁爷将嫔妾降为为答应,以承天谴。”
宁嫔这般直入主题,雍正和婉襄一时都愣了愣。
宁嫔再不能生育,这分明不是她的错,而她却要以此自责,甚至于要求雍正降位。
这是她心中所想么?她为什么会这样想?
这就是这个朝代对女性的压迫,就连最熟读诗书的女子也认为繁衍子嗣才是自身最大的价值,要为失去了这价值而请罪认错?
婉襄忽而觉得有一阵没来由的恶心,她偏过脸去,死死地抑制住了这种感觉。
但她的动作并没有能够逃脱雍正的视线,他甚至在这时候还分了心,以眼神询问婉襄是否有事。
而婉襄的目光仍旧落在宁嫔身上。
“宁嫔,你快起来吧。”
雍正的声音是沉稳的,婉襄没有从中听出痛惜来,“地动本是天谴,是朕勤政之心不如以往之过,同你没有任何干系。”
“至于你落水……也只是一个意外,是朕没有能够保护好你。朕是你的丈夫,要反省的也仍然该是朕。”
那一日他只保护了婉襄和兆佳福晋,宁嫔有这么多的时间可以用来思考回忆那叫她痛不欲生的日子里发生的事,不会对这件事没有印象。
“你的身体定然还没有好全,秋日萧索,尤其夜晚寒凉,应该早些回去休息。苏培盛——”
年老的太监立时从殿外走进来,“你亲自送宁嫔回去,再替朕去一趟太医那里问一问宁嫔身体状况。”
“无论是需要什么奇珍草药,朕便是举天下之力也会寻来,只管给宁嫔用上。下次再见宁嫔,朕不要她仍是这样病怏怏的。”
苏培盛将宁嫔搀扶了起来,而后宁嫔用力地将苏培盛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