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患寡(88)
陆侍郎皱眉,“你这说的什么话,四郎也就罢了,二娘的婚事得管。”
“府里有个好儿媳,长嫂如母,吩咐给她,谅她也不敢给二娘找差了,否则吐沫星子便要淹死她。”
老戚氏这些日子冷静下来,也想清楚些了,她再不喜施晚意,这个大儿媳变再多,也不是个阴毒的性子。
倒是陆侍郎,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如何不知道他无利不起早。
老戚氏左右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靠儿子女儿也靠不上陆侍郎,便冷嘲热讽道:“老爷要是有什么打算,还是直接跟咱们那大儿媳说去吧,我再不会出这个头。”
陆侍郎霎时恼怒,“我有什么打算?我还不是为了咱们二娘?”
老戚氏闭上眼,摆出副不理不睬的样子来。
老夫妻两人已是两看两相厌。
“你真是越老越不像话。”
她这样,陆侍郎拿她没办法,拂袖而去。
老戚氏待他走了,才睁开眼。
她不能出正院,不能插手府里的事儿,但儿子女儿来请安问候,没人会硬拦。
二房夫妻不想落人口舌,想来请安,老戚氏直接让人拦在正院外,并不见他们。
两人也就不再来了。
三郎陆代和四郎陆值都在读书,并不日日来,只陆芮每日晨昏定省都不落下。
老戚氏只让他们进来。
第二日一早,陆芮照常来请安。
她经了先前的事儿,性子沉静不少。
老戚氏疼亲生孩子是真的疼,招呼陆芮到跟前,道:“你父亲昨日来,说起你的婚事。”
陆芮怏怏,“娘您不管事,谁还能细心操持我的婚事,就当女儿在府里多陪您两年。”
“说得什么话。”老戚氏轻拍她,“不会的,你父亲既然提起你的婚事,施氏就不能推辞。”
陆芮提不起劲儿,“那又能如何。”
老戚氏问道:“这些时日跟你二嫂一起管家,可上手了?”
陆芮微抬起下巴,“自然,有娘您在背后指点我,我比二嫂做得还要强呢。”
“瞧你得意的。”老戚氏轻戳她的额头,面上终于畅快几分,“好好学,日后出嫁,对你好。”
陆芮面露失落,“娘,您就别说那些教人不高兴的事儿了。”
“怎能不说,你到岁数了。”老戚氏顿了顿,问道,“你又几日没见到施氏了?”
陆芮撇嘴,“七八日了吧,上次是在花园里见着的,她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都瞧见我了,还当没看见似的逛园子。”
但她也没凑上去问好。
陆芮提起来,便忍不住抱怨:“府里的事儿全都甩给我和二嫂,不管家还想一出是一出,荷花池里养锦鲤多好,非要养能吃的鱼,多难看。”
“还有花园里的月季,白色多雅致,非要换成红色,艳俗死了。”
“她还支钱打金饰,我大哥才去一年,就花枝招展的。”
老戚氏沉默地听她唠叨。
陆芮末了,来了一句:“娘,我觉得她奇奇怪怪的,您说她都管家了,怎么还舍得撒手呢?”
老戚氏哪能知道施晚意的心思,只是叮嘱她:“你父亲若是跟你说什么,且别听他的,先来跟我商量。”
陆芮答应。
而施晚意昨日在外折腾一天,懒得起,今日就没出府去找书生。
陆侍郎下值回来,不好单独跟儿媳交谈,便叫施晚意和祝婉君一起过来。
他是长辈,直接开门见山提起陆芮的婚事,“你们母亲如今养病,二娘的婚事,合该你们做嫂子的张罗。”
祝婉君管家之后,不像从前那么谨小慎微,听公公如此说,便看向长嫂。
施晚意笑容不变,“您说的是,二娘的婚事,是该相看起来了。”
陆侍郎见她没有推脱的意思,露出满意之色,“日后便多带二娘出去赴宴,与各家相看相看。”
“若有合适的邀请,我便带二娘出去转转。”施晚意应承的干脆,不过紧接着就话锋一转,“只是可惜我在京中没有多少相熟的夫人,几乎没什么邀请。”
陆侍郎状似无意道:“大公主的夏日宴,不是给你送了请柬?届时京里的青年才俊和各家娘子皆会去,兴许在宴上,二娘便有中意的人选了。”
原来是看中大公主的夏日宴了。
施晚意面上不显,笑盈盈道:“若是顺利,自然再好不过。”
陆侍郎道:“有你领着,定然顺利。”
祝婉君瞧着两人神色,也不插言,暗自琢磨。
待到妯娌俩相携离开外院,祝婉君才轻声问:“大嫂,你说父亲是不是有中意的人选了?”
施晚意漫不经心道:“我是猜不着的,先打听打听哪家会赴宴。”
祝婉君点头,停了片刻,问道:“二娘的婚事,大嫂如何看?”
施晚意不如何看。
陆侍郎要是真有想法,不影响她她也不会插手。
陆侍郎要是指望她相看,她也有经验,一本名册送过去,由陆芮自个儿选便是。
施晚意不烦恼这个事儿,对祝婉君道:“不急,没事儿我便回东院了,我院里还有一摊子事儿呢。”
东院能有什么事儿?
祝婉君想起她上次找过去,大嫂正和婢女们投壶玩儿,无言以对。
她不说话,施晚意就要走人。
“大嫂。”
祝婉君忙叫住她,“三弟妹产期近了,我听说她紧张太过,大嫂可要与我一道去三房瞧瞧?”
施晚意院里是真有事儿,便道:“明日吧,明日我与二弟妹一道去。”
“那我明日叫着大嫂。”
“行。”
施晚意答应下来,便匆匆离开。
祝婉君瞧着她背影,实在好奇她急着回去忙什么。
施晚意确实一摊子事儿。
她有一摊子食材要穿成串儿,晚间打算烧烤。
没有辣椒和孜然的烧烤,没有灵魂,只能从旁处努力。
施晚意得指点厨子,多弄出几种口味来。
可她出现在膳房里,给厨子带来极大的压力,同时,一个厨艺不好只长了一张嘴的门外汉,也带来不少麻烦。
最麻烦的是,她完全不觉得自己多嘴,煞有介事地指指点点。
膳房的厨子初时还听听意见,她想要什么口味,便尽力腌制或者配制调料。
但她说着说着,渐渐离谱,用醋腌肉烤给姝姐儿吃实在有些过分了。
厨子便假装忙碌,趁机吩咐人去搬救兵。
不多时,宋婆子走进厨房,威严道:“娘子,您别在膳房指手画脚了,不如看看,喝什么酒。”
施晚意本来就有些无所事事了,才闲的瞎指挥,一听酒,立时便跟着宋婆子走了。
她的藏酒几乎囊括整个大邺所有的品类,可惜她酒越存越多,酒量长得极慢。
施晚意挑花眼,选了许久,最终选了梅子酒。
傍晚,陆姝不止一人回来,还带回了施春浓。
她们姐妹俩这几日见得,属实频繁了。
施晚意冲姐姐挤眉弄眼,扔给她一壶酒。
施春浓单手接住,拔下酒塞,仰头便豪爽地饮下半壶。
施晚意略羡慕地看她一眼,转而招呼人烤起来。
全都准备好,就等她们俩了,她们一到,篝火也点起,瞬间庭院便亮堂起来。
肉不能马上烤好,陆姝闻着味儿馋极,便起身去前院找陆一钊。
“阿弟,你要过去吃烤肉吗?有篝火,很有趣的。”
陆一钊婉拒:“我不去了,再读会儿书,便睡下了。”
“那等烤好,我给你送过来。”
陆一钊笑道:“阿姐不必管我。”
陆姝挠挠头,“你是因为守孝吗?我听人家说,其实小孩子不用太严苛。”
“有一点这个原因。”陆一钊不否认,“我要科举,当然要自束,不过我不要求阿姐,阿姐高兴便是。”
陆姝也不强求他,看看他手里的书,道:“若是不守孝,你明年就能跟四叔一起回乡考童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