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患寡(51)
陆家是陆家,她是她,一座宅子,两样人。
之后的日子,陆家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潮涌动。
陆芮在东院累得小脸蜡黄,一时半会儿脱不得身。
三郎陆代和妻子戚春竹关系有些僵,戚春竹忙着和他缓和,顾不上陆芮。
二郎陆仲的差事落实,吏部任命下来,已经在着手准备调任。
二房夫妻俩心情颇好。
陆侍郎近来则是在差事上有些不顺,更无暇顾及府里。
施晚意整日里就折腾陆姝玩儿,偶尔也会出门,和书生约着见个面。
她惦记姜屿的色,却不走寻常路,尝到了些偷偷摸摸的刺激,一次不够,还有第二次。
这一次,两人约在永安坊,还是当初送灯笼的街上。
不过姜屿这次没卖灯笼,而是装模作样地摆了一个字画摊,若是有人过来请他代笔写信,他也不拒绝。
二月底的京城,春乍暖,行人衣衫渐薄。
姜屿稍作遮掩,五官变了些许,但气质实在优越,只是一袭长衫,随意地坐在长桌后,洒然自在的仿若不是烟火街道,而是在家中书房一般。
格格不入,又十分相融。
施晚意坐在马车里,含笑瞧了一会儿,方才下马车,走向他。
姜屿抬眼,温和有礼地问:“这位娘子,可是要买字画?”
施晚意认认真真地看起他身后悬挂的字画,询问:“我不懂字画,只瞧着好,郎君可有推荐?”
姜屿并未从身后取字画,而是从桌下拿出一个卷轴,当着她的面展开。
那是一篇赋,文采斐然,最重要的是,夸施晚意“朗若晴空,莹莹姝色”。
施晚意极力控制,也抿不住嘴角的笑。
姜屿眸光深邃而温柔,询问:“娘子可喜欢?”
施晚意矜持地点点头,“就这个吧。”
姜屿便重新卷起那幅字,递向她。
施晚意伸手接过,手刻意没握卷轴空荡的另一端,而是偏上,指腹擦过他的手背,握住,缓缓抽离。
姜屿微一挑眉,手背上滑腻的触感尚在,松手的一瞬,忽然捏了捏她的指尖。
像是不舍、流连……
施晚意停滞,抬眼望向姜屿。
随即两人又不动声色地分开。
可各自心里,都泛起痒来。
刺激是刺激,实在不足。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有点儿短,我明天补一补。
第35章
间隔好几日才见面,一触即离有些亏。
施晚意捏着卷轴,眼波流转,扫过书案上微微凝固的墨水,问道:“郎君可还抄书?”
姜屿实实在在地处在寒门书生的角色中,温文道:“抄的,只是未曾带来,娘子可预订。”
“定金几何?”
姜屿目光在她身上留恋不止,声音轻缓而别有意味地暗示道:“因是娘子,尽可随意。”
就像一个坏书生,借着好相貌在跟初次见面的娇客调|情。
施晚意脑补出奇奇怪怪地画面,脸颊泛起红晕,眼尾也跟染上桃花一般的艳色。
她眼神灵动,分明是心思起伏。
姜屿对她已是有些了解,猜她脑袋里应是又有什么奇妙的想法,不禁轻笑。
施晚意抬起卷轴,微微遮在唇边,挡住她上扬的嘴角,看向姜屿。
她一双含情目轻轻上挑,望着他的眼眸中流光溢彩,分外动人。
姜屿喜欢又无奈,问她:“娘子可要预订?”
施晚意点头,又摇头。
姜屿疑问:“嗯?”
只是一声“嗯”,娇客便被勾引到,咬住下嘴唇,努力平复胸腔内因激动而起的躁动。
姜屿好笑,又故意刺激她,“也可……订些旁的事。”
施晚意的心随着他的话一跳,脑子里忽然冒出个莫名其妙的念头,起念之后越来越强烈,根本压不下去,眸光亮的灼人,问他:“可能按照我的想法写话本?”
姜屿:“……?”
“定制话本。”
施晚意兴致勃勃,语速颇快地说起她的想法,还强调只给人物性格和大致方向,不限制过多。
方才的暧昧丛生,一下子便散了许多。
若是教姜太傅知道,他身为姜家子没有著书立说,却要去写话本,恐怕要气得将他逐出家门。
可姜屿升不起丝毫拒绝的念头,“写无妨,但只给娘子一人看,可好?”
他这一句话,气氛又有些升温。
施晚意喜形于色,浑身散发着欢乐的气息,“好。”
若是跟她一起生活,肯定日日欢畅。
姜屿瞧着施晚意,亦是眉目含笑。
而施晚意是有正事儿的人,肯定不是为了和郎君调|情,且也在这儿耽搁的有些久,继续停留下去太奇怪,便一本正经地告辞欲离。
“娘子。”姜屿叫住她。
施晚意以为他还不舍,驻足,回望。
然姜屿眼神示意那卷轴,揶揄道:“还未给钱。”
施晚意霎时一窘,忙从袖中取出荷包。
荷包绑得死紧,她一手拿着卷轴,一手拆解,颇有些不得力。
姜屿似乎带着笑意的视线又一直落在她身上。
施晚意干脆不解了,整个荷包塞到他手中。
姜屿捏了捏荷包,随即满是撩拨意味道:“这么多碎银,娘子真的只写话本吗?”
施晚意脸红,“若是有画册,也不是不行。”
说完,许是连她自己也觉得离谱,都不听他回应,疾步走远。
姜屿怔然之后,失笑。
她实在是,坦率的过分可爱。
施晚意上马车后,便往织坊去,姜屿也招来暗处的护卫,收拾好字画离开。
其实两个人,处处是破绽。
不过与其说是不谨慎,不如说是……有恃无恐。
姜屿如此,一是仗着京中的达官显贵不会到城南来,二是因为,被发现也无妨,直奔主题便是。
施晚意则是不以为意。
一个书生就算发现她的身份,又能耐她何?
她没犯法,就算为人上有一些小瑕疵,可只要不受名声所累,心大皮厚,尽可横着走。
两人之间,算不得阴差阳错,一个故意为之,一个先入为主。
而时隔许久,这次施晚意一人到织坊来,织坊已经在她的陪嫁婢女和文娘子的管理下,走上正轨。
先前两个月,织坊就是处于赔钱阶段,陪嫁婢女不慌,文娘子却是异常忐忑,生怕没法儿跟主家交代或者是好不容易有的活计没了。
等到这几日,施家和方家的大单来了,即便织坊还不赚钱,可也一下子解了文娘子和织坊内众多织娘心中的急,踏实许多。
是以文娘子见到施晚意,虽依旧拘谨,却没那么虚,边跟着施晚意在织坊里闲逛边利索地汇报织坊里的事儿。
织坊宅地广,她们从放织机的三间屋前过去,打算从左边儿绕一圈儿回到原地这样走。
施晚意先是看见六七个在空置院子里跑玩的女童,随后又在另一处院落看见西偏房窗下趴窗蹲着两个瘦小的女童。
那间屋子,乃是特地收拾出来的小学堂。
文娘子一见那两个孩子,立即焦急地斥道:“你们两个,怎地又在偷听?!”
那两个女童猛然吓得跳起,当即就想跑,可一回身看见锦衣华服的施晚意,其中一个脚一软,便绊倒在地,另一个没留神,又绊在她的身上。
两个孩子全都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施晚意眼利,发现她们爬坐起来时手掌上有殷红色,肯定是擦破了。
“去拿药膏。”
施晚意吩咐完婢女,便走向两个孩子。
那两个孩子全都坐在地上不敢动,满脸涕泪,脏污又狼狈。
施晚意径直走过去,半蹲下来,任由昂贵的裙摆落在地上,打量了两个女童几眼,然后看向第一个摔倒的女童,轻声问:“我见过你吧?”
瘦小,短发干黄稀薄,眼睛大的吓人的女童嘴唇颤抖,害怕的像是要晕过去,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