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患寡(124)

作者:张佳音

姜屿在她数“一”前,松开了手,改捏为大拇指轻抚,“你碰我便不是挑衅了?我这几日为了你的名声和安全忙活,可你先前如何瞒我的?”

施晚意自知理亏,眼睛转动几下,软言软语道:“我这样温良柔顺的女子,你怎么忍心与我计较?”

温良柔顺……

姜屿手向上移,手指压着她额角,轻轻一推,“少贫嘴。”

施晚意被扒拉地头一偏,反推他一把,没推动分毫,反咬一口,“我还没说你,这般促狭,竟然约在这里,你早就发现,逗我好玩吗?”

“是醋了。”

施晚意:“……”

说得这么真诚,越发显得她没良心,都不知道如何回了。

姜屿淡淡地低头瞥她,问:“你不与我说坦诚,是不相信我吗?”

“当然不是。”施晚意收敛神色,眉眼疏淡地轻道,“只是觉得没必要,莫名觉得就算不告诉你,你好像也能懂我。”

她说“没必要”,姜屿心便像被一双手攥紧,她说后面的话,那只手一下子又松开来。

姜屿面色稍霁。

他对施晚意的底线一直很低。

姜屿轻声问:“我该懂什么?无论如何,我都希望在你划定的边界里,我有独一无二的待遇,你于我已是如此。”

他从来没说过爱,可一言一行皆透着独占欲,也确实用行动践行着他的话。

施晚意沉默片刻,坦诚地吐露内心,“我是个好人。”

姜屿眉头一动,意外于她剖白的第一句话。

施晚意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很轻很淡,满满都是坦荡,“我给陆仁一个体面,我和姝姐儿也能体面地离开,何乐不为?我要盛名何用,教人将矛头指向我,打压我吗?”

“强如你,胸襟豁达如你,不怕旁人才华声名甚至容貌强于你,慕强之人也确是比比皆是,可这世上极多人平庸且见不得别人好,打压异己似乎能得到更多的权益,事实上不过是短见、愚见。”

“明明是我和陆家的事,我只是爱自己,没伤害任何人,他们却说我自私,指责我贪婪,辱骂我背信弃义。”

施晚意嗤笑一声,踮脚靠近姜屿,轻声问:“你不是也在帮我挽回名声?你看,只要我包装的更好,包装的无害,谁能说我不是个好人?凭什么说我不是好人?他们有什么资格说我不是好人?”

姜屿与她四目相对,她清凌凌的眼里印着他的脸。

她在他这里,没有一丝虚假。

他们分明相似至极,恪守着各自内心的秩序,做着各自认为对的事情,穿上一件温和无害的外衣,内心只袒露给最特别的人。

姜屿情不自已,低头吻上她的眼。

施晚意下意识闭上眼,呆愣。

姜屿微微弯腰,低头,唇轻触她的眼,一下、两下……忽而感叹:“你怎么这么小。”

好好的气势一泄而空,施晚意咬牙切齿,“个矮碍着你了?”

“没有。”姜屿揽着她的腰,拥入怀中,完完全全的嵌入,“契合无比。”

施晚意双手勾着他的脖子,脚又不沾地,好气。

在外丰神俊逸、威风凛凛的姜大人不介意在她面前稍稍示弱,埋在她颈肩低问:“师兄故意请我喝女儿红炫耀,你何时让我如意?”

施晚意听出几分委屈的意味,有心不理他,偏又把持不住。

她真的吃这一套……

完全被拿捏住了。

施晚意气闷之下,脑子一抽,咬住他的耳垂,含糊道:“强取豪夺也挺刺激的,要不要试试。”

微微的刺痛之后,酥麻由耳朵蔓延至头颅。

姜屿笑得熠熠生辉,“只要二娘想要,我都满足你。”

这话听着,施晚意浑身发麻,不由松开牙。

姜屿抱着人走出屏风,反吻了吻她的耳坠,放下人,“你且先回去,我需要准备。”

施晚意正懵着,便教他轻柔地送出雅间。

姜屿命令护卫:“送你们娘子回府。”

护卫们是施晚意的下人,面面相觑,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便一同转向自家娘子。

施晚意混乱地转身,带着护卫走下茶楼。

他们离开后,躲在楼梯旁雅间里的书生悄悄探出头,紧盯着合上的雅间门。

许久都没有动静,书生便走过去,伏在门外探听。

依然没有任何细微的声响。

书生左右张望一眼,悄悄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到屏风后,透过屏风向里张望。

没有任何人影。

书生便绕过屏风,只见雅间中空荡一片,唯独两扇窗户大开。

他走到窗边,向外一张望,便瞧见金吾卫校场上一众英武的金吾卫,没有姜屿的身影。

可他确定,两人就是在此见面。

而一男一女私下见面,还能是为什么?

书生眼露不怀好意,转身匆匆离开雅间,奔向蕃坊。

蕃坊乃是朝中划给外蕃人居住之所,施太后寿宴,各国来使亦住在其中鸿胪寺为各国使臣准备的官邸中。

书生的身影最终进入在突厥使臣的府邸。

而他一消失,先前走过的拐角处,便又露出个面容平平无奇的男人,看一眼牌匾,转身离开。

第80章 (捉虫)

突厥使臣驿邸——

一个着突厥服饰的男人背对而立,单手背在身后。

“殿下,属下绝对没有看错,金吾卫那个姜屿,与一个寡妇私会。”

男人回头,确认:“当真?”

正是魏元丰。

书生打扮的男子笃定地点头。

魏元丰讥笑,“什么光风霁月的姜氏子,也不过是淫人孀妻、道貌岸然之辈。”

“殿下,您看可要……”

魏元丰目露阴险之色,“我们便推波助澜帮他一把,让他不能碍我们的事。”

“是,殿下。”

姜府书库内室——

手下禀报完跟踪结果,庄含轻摇折扇,“被发现了?”

姜屿面色平静,“我敢约她在城中见面,便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

“施二娘子呢?”庄含慢悠悠地语调,“大人不是一直在意施二娘子的态度?”

姜屿想起施晚意的话,勾唇。

庄含一见他这神情,不由嫌弃地别开视线。

“突厥人没有跟踪我和二娘的理由,很有可能是魏元丰勾结了突厥。”

姜屿正色。

庄含合上扇子,唏嘘道:“当年魏室高祖善兵,北胡九部皆归于汉,突厥亦避其锋芒,再瞧后代,竟然狗急跳墙,媚外求荣……”

“陛下心在社稷,无意与乱党长久纠缠,趁此机会将乱党一网打尽,再翻不起大浪。”

瀛洲与魏元丰交锋后,姜屿的心态便有所转变。

并非因为魏元丰此人,而是人生行至每一个不同的阶段,走入不同的人,看见不同的风景,便会有新的认识。

他从未将魏元丰高看作一生之敌。

“大邺百废待兴,最后一次为此人浪费精力。”

·

近几日,京中好些人家的请柬送到施晚意的手中。

施晚意与大多数请柬的主人都没有交情,深觉这些人恐怕不少都存了看戏的心,便都婉拒了。

然长公主也邀她上门做客,施晚意却无法推脱。

陆姝还没出孝,未免被人说嘴,不能去任何人家赴宴。

她有些好奇,“长公主与你熟识吗?”

施晚意摇头。

“请柬上有邀请其他人吗?”

施晚意道:“没写,不过应该不止我一人。”

长公主性格严肃,单独邀请她一人,恐怕会宴不成宴。

而施晚意想得不错,下午,施春浓便派人来告知,她也接到长公主的请柬。

待到约定当日,施晚意到达长公主府,不只有姐姐施春浓,还见到了大公主和二公主。

施晚意一一见礼。

许是今日都是亲戚,长公主神情较上次和缓,招呼她坐。

二公主坐在施春浓身边,大公主下首有个座位,又冲她招手,施晚意便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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