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魔尊饲养指南(75)

作者:西瓜蘸辣椒盐

“少爷,您怎么魂不守舍的?明明中了状元是件高兴事,从游街回来的路上开始您就总拉着脸,也不爱笑,您是不希望中状元吗?”

不高兴吗?

晋琅心想,他应该是高兴的。寒窗苦读,金榜题名,这是人生一大喜事。他虽然脑子里清楚这件事,却没办法代入到这个感情中来。他像是个…旁观者,灵魂始终游离在外,无悲无喜。

可他见到父母和祖母的那一瞬,心里确实高兴了一下,虽然只是短暂的。

皎皎明月高挂,海棠树下淌着月色疏影,好像水纹一般,在晋琅心口晃荡。

缺了些什么。

他心想。

该是很重要的东西,深入骨髓。

他却又想不起来。

“少爷,水放好了。”小厮又一次,打断了晋琅回忆的思绪,后者浅叹了一声,挥手示意小厮离开,这才宽衣解带,泡入木桶。

当他双足触碰到桶中温热的洗澡水时,晋琅顿了一下。

他心里涌出一股莫名其妙的焦渴之意,仿佛身体快干枯似的,晋琅扶着水桶壁缓缓坐下,任由水线漫过胸膛,也没能得到缓解。

好渴啊。

晋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腿,忽然觉得陌生,好像不该是这种触感。

它应该会有些凉,有点硬,表面光滑。还有些附属的裙边,柔软的像缎带一样。

而且会在水中感受自由,浑身通透。

不该是这样平平无奇的人足。

可晋琅又想不起别的,这股不受控的感觉让他十分的焦躁。他黑发侧垂,大半浸在水中,涣漫的雾气给少年绵密的羽睫坠上两颗细小的明珠,随着晋琅抵靠在木桶边侧的动作而抖落。

但很快又重新凝上了新的漂亮新珠。

意识又开始恍惚,晋琅脑子里仿佛有谁的声音在轻声呼唤,唤他的名字,唤他醒来,唤他莫要沉浸在梦里。

等他顺着这个声音睁开眼,只看见一脸着急的小厮在他塌前,捧着御赐的朝服说道:“少爷,别睡了,醒一醒。圣上身边的大公公来了。”

晋琅睡得正香呢,被人吵醒难免心有不悦。他抬手,哗啦一声水起,久泡在池中的手微微发白,都已经起褶子了。

小厮给他取来毛巾,慌乱一通整理后,晋琅才换好衣裳,前去正厅。

传旨意的公公已经喝了两盏上品龙井了,幸亏晋父礼数周到,金币厚实,否则公公恐怕连第二盏茶都喝不下去。

晋琅姗姗来迟,向额头上叠了三层褶子的公公拘礼:“让公公久等了。”

“无妨。”公公腰包鼓鼓,现下心情正好。他不疾不徐站起身,捏着官家侍奴特有的尖锐嗓音,“深夜叨扰,奴才也是奉旨行事。圣上有旨,请今科状元郎晋琅,进宫面圣。”

如此深夜,叫他进宫做什么?不仅是晋琅,晋父晋母也满心的疑惑,从前也没见的圣上为哪位状元开此先例的。

看出几位心有疑虑,公公扶了扶袖口,笑道:“圣上啊,很喜欢状元郎,自想是传进宫多聊上几句,晋老爷不必担心。”而后,又忽然转了面色,“这等殊荣,寻常人求都求不来,当不是晋老爷看不上吧?”

“怎么会,公公说这话可就折煞老臣了。”

“想来状元郎也准备好了,咱…这就进宫吧?”

圣上的旨意,他也不得不从。晋琅随着公公刚迈出家门,晋母在身后匆匆追来,喊了句:“且慢!”

她手里拿着件浅蓝色的缎披风,母亲自然知道晋琅喜欢金色,不过进宫面圣,不宜太过张扬。她小心翼翼给自己的宝贝儿子披上披风,系带时忍不住小声叮嘱:“夜里凉。”

晋琅握着母亲的手背,感受到女人手背冰凉,他垂下眸轻声道:“母亲,别等我,早些歇息。”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名字——诶嘿!马上就要揭晓了!

八要着急!贴贴!

救命!!我好短!!我明天努力多写点!!

___

第61章 晋琅

宫门气势巍峨, 城壁耸高,天空都被切割成四方形。晋琅跟随公公随行,从正门入,却不是往正殿走, 而是一路弯弯绕, 迈进了后宫。

晋琅从前也没听说过皇帝会在后宫召见大臣, 更没听过哪一期的状元郎有此殊荣。事出反常必有妖, 晋琅心里清楚,却也没法逃。

一家百十口人, 身家性命都拴在他身上,他不得不注意自己的言行。

公公与内侍汇合, 提着灯盏将晋琅引到一处临水的幽宫凉亭。

他没有抬头,借着眼角余光大致瞧见湖中凉亭里两人的身影。一位坐在石凳旁,身着龙纹闲衣,另一位白衣飘飘, 鬓发灰白。

晋琅知道规矩, 没敢抬头瞧清楚。

公公将他领到湖上折桥, 老腰弯了下去。同与晋父说话的语调不同, 明显多了几分谄媚, 他弯下腰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陛下,老奴已将状元郎晋琅带到。”

随后,晋琅准备规规矩矩行个礼,就听皇帝沙哑苍老的声音顺着风传来。

“状元郎不必多礼。”摆了摆手,老皇帝示意其他老仆,“都退下吧。”

“来, 你到这儿。”

晋琅依言站到皇帝跟前儿。没有皇帝命令, 按规矩, 他是不能抬头直视皇帝容颜的,故而也只是用余光大致扫了一下眼前这位皇帝。

皇帝似乎年岁大了,说话气息虚浮,“仙师来看看,这位状元郎如何?”

晋琅知道这句话是对身旁那位头发花白的仙者说的,虽然他不明白什么意思,还是下意识绷直了背,任由他人审视。

一道如有实质的,凌厉的目光劈到了晋琅身上。他能感觉从足部开始就十分不自在,那视线上移,被尊为仙者的花白老者围着晋琅转了一圈,又伸出手,握住晋琅腕部。

晋琅面上倒是冷静。

那老者不知道究竟要看什么,粗糙的拇指按在他手腕的脉络上,微微用力,纤细白皙的手指便无意识地抽了抽,一股针扎般的刺痛从脉络处发散。

直到老者放开,晋琅手腕垂了下去,被宽大的袖袍遮掩,他才微微攥紧拳头,缓解疼痛。

老者眯着眼抚了一下花白的长须,又摇头又晃脑,故作玄虚。

好一阵儿才开口:“状元郎是杂灵根,哦,也就是三种属性以上的灵根,这样的灵根不适于修仙。但状元郎资质好,气运足,是个非常好的苗子。”

老皇帝听着一句,声音里明显染上了笑意,他说道:“你叫…晋…”

“回陛下,晋琅。”

“哦,我记得,是四品侍郎晋源广的独生子。”老皇帝给自己斟了杯茶,像是唠家常似的絮絮叨叨,“你父亲在朝为官多年,为人老实本分,朕都瞧在眼里。没想到儿子倒是有才,才十几岁就中了状元。”

“你今年多大了?可有了家室?”

“回陛下,晋琅年十五,尚未结亲。”

晋琅也不明白怎么每个人都喜欢问这类问题,不是年龄就是婚事,仿佛知道了这些信息能快速拉进距离似的。

老皇帝跟他客套,客套了一阵后终于转了话头,问起他:“朕问你,若有朝一日给你个机会,可长生不老,青春永驻,却要以皮囊,身肉作为交换,你可愿意?”

晋琅觉着奇怪,却又不得不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轻易损伤,便是不孝,晋琅自然不愿。”

好像不太满意这个答案,老皇帝沉默了一阵,才开口继续说话,但这会儿语气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和善了。

他道:“那么状元郎认为,忠孝二字,应是忠为重,还是孝为重。”

晋琅听这语气,知道自己若是答不对,皇帝必然会生气。但圣意难测,晋琅也不知道该如何答,权衡一二后,他决定依凭本心。

“忠孝二字,断不可分割。不忠者未必不孝,不孝者必难忠。”

老皇帝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晋琅这个答案他满不满意,倒是少年郎身上出了一层薄汗,深感如履薄冰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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