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番外(76)
你觉着不好吃你别吃啊!
敏若心里想着离自己远去的樱桃煎、糯米饼,看着他一口一把的动作心里直磨牙,容慈抿嘴儿一笑,道:“吃着是比宫里的果子新鲜,想是地方不同的缘故。女儿采了许多,汗阿玛您若喜欢,等会多带些去。”
其实一般情况下康熙对嫔妃、公主们是不太喜欢拿皇帝架子的——中老年时对皇子的教育两说,年轻时的康熙大多数时候其实不算个严父。
何况容慈并非他亲出,在不比自己亲女儿亲厚的同时,康熙对她难免更加宽待温和。
因而听容慈这么说,康熙就笑道:“朕就受了公主的孝敬了,回头得召你阿玛好生显一显才是。”
“怕恭亲王被气得不理您,再找老祖宗告状去。”敏若施施然起身去往香炉里填了香料,挽着袖子回来顺手添茶,似是随口笑道。
新配的香只在夏日用,香气不甜不厚,头里似是竹柏松针的清冽香气,再一呼间,才后知后觉品出一股浸人的梅花暗香,其中似乎还杂糅着酸甜清新的几种果香,甜而透爽,余味很清,香气并不悠长,几个呼吸间,感受得最深刻的不是花香、果香,倒像是一股淡淡的、不知是青草还是泥土的自然的芬芳,天然清冽,寒意幽幽。
康熙不由道:“这香从前没见你使过。”
他知道敏若有些自己配的香料,内务府送与各宫的香料她倒是不常用,多半都用来合做别香了,但他自认对敏若素日爱燃的香也有些了解,这一款香他从未见敏若燃过。
“这是新制的香,专在夏日里用的。”敏若道。
康熙道:“怪不得,闻着倒是清清爽爽的,比素日宫内常用的百合香、苏合香这些香料好出不少。”
盛夏时节,熏香要调得巧妙才能解燥安神,敏若其实听出了康熙话里话外的暗示,虽有些舍不得给他,但知道今儿不匀些东西出去是没好了,只得道:“百合、苏合都是用了多少年的旧香了,哪是我随手调的这一味杂香比得过了。
我这玩意也不过胜个稀奇,用的香粉不多,只选了几种常见的干花果皮调味,所费也有限。难得的是调和香粉用的是竹沥,竹沥难得,好容易砍的鲜竹,蒸了一日拢共也没得多少,调出来的香就更有限了,您若喜欢,我就叫人装些来,您回去点着玩吧。”
首先表明咱这就是便宜香,跟宫里平素用的没法比,拒绝越级抬咖碰瓷;其次再说明这香也有珍贵难得的地方,竹沥难取,得到的香就更少了,分你点是情分,多了别问我要,问也没有。
康熙笑道:“那就承贵妃割爱了?”
接着他又喝了口茶,似是感慨道:“入夏了,宫里喝的茶无非是那两样,那些贡茶虽好,喝的年头长了就觉着也不过平常,倒不如这点子新鲜的……这是用什么茶窨的来着?”
鬼子进村了!进村了同志们啊!
敏若在心里深呼吸一口劝自己想开,就当交保护费了,仰仗人家过日子呢不是,一面吩咐兰芳去再装两瓶茶叶,一面对康熙道:“今年是用早年随手种在庄子上的两棵茶树结的茶窨的,不及往素用现成白茶窨的味好,味儿倒是冲些,喝个新鲜倒是不错。”
她本来正在筹备搞两个茶树在宫里花坛上空着的地方养养,只是从宫外挪动静有点大,这会忽然想通了这里头的关窍,给康熙茶立马情愿起来了。
——都说吃人的嘴软,康熙这喝了她的茶,还不得给她挪茶树的事大开一路绿灯?
于是更加用力地给康熙添茶,寄希望于茶叶这个小妖精能给康熙勾引住。
康熙那边还自顾跟法喀感慨,“要论这生活上的细致享受,怕是没几个人比得过你三姐了。”
法喀讪笑:“三姐风雅,自幼如此。不像我这个俗人,就喝不出野山茶和白茶有什么区别。”
康熙摆摆手,不甚在意地道:“有什么的,喝就是了。”
他来的时候两袖清风,走的时候可是揣的腰包满满,除了樱桃茶叶香料,还顺了好些敏若搞的山货吃食。
倒是没提叫敏若回去的事,他见敏若住的自在,容慈也面色红润满脸红光的,觉着这俩人在这住着倒是也算不错。
瀛台敏若回去又是住得不舒坦的,若是叫敏若先回宫,同是出宫避暑的,贵妃先回宫了,传出去少不得有一番人心浮动议论纷纷。
康熙料准了人心,更不耐烦那些事。如今他摆明了要用法喀,前朝上未必人人称心,贵妃这边一旦有任何变故,都会引来些他不爱理会的麻烦事。
为了省事,他也不可能叫敏若先独自回宫,倒不如先在这庄子上住着。
当日敏若说要来的时候,他叫大公主陪伴同行,便有这里头的缘故——任那群人再怎么心盲眼瞎想生事,也不可能在大公主陪贵妃同行的情况下还说贵妃失宠于帝吧?
再到今日他带着法喀大摇大摆的来,也有几分其中的缘故。
康熙走之后,敏若静坐许久,也猜出他的用意,容慈彼时在旁边随口道:“汗阿玛今儿怎么来得这样突然?早知道一早起就不上山去了。”
敏若转头看她,问:“你觉着这其中都有什么缘故?”
她抬手来给自己与容慈添茶,笑道:“答出几点来,答得若不错,可以许你明日少做一样功课。”
容慈如今学的科目多了,每日的功课更多,少做一样是很有诱惑力的一种奖励。
容慈立刻正色不少,静坐揣摩猜测着康熙今日来的缘故,想了半天道:“汗阿玛来,不能是因为想您了吗?”
敏若被她问得一怔,回过味来就笑了,摇头道:“那你可低估你汗阿玛了,为帝王者,哪有单为情感左右的,何况我于你皇父又算什么?若是两位先后在时,你或可有此一猜。”
容慈未成想她会这样说,不由微怔,低声哑然道:“可汗阿玛于您确实甚是看重。”
“你这孩子,可长了个清秀小脑瓜。”她其实是想说单纯来的,到嘴边给咽下去了,半晌挤出个不伦不类的形容词,摇头笑道:“或许是吧,可有些事情你是必须得多想的,人心浮沉利益之争,皇上的恩宠并非只是简单的宠爱那么简单。”
敏若道:“便如我一入宫便是贵妃位,可你看许多你皇父喜欢的、如今也在高位的嫔妃,当年却都是从无品的庶妃一点点上来的。你道是个什么缘故呢?”
容慈望着她温柔含笑的眼眸,心神也放松许多,仔细想着,轻声道:“是因为您有牛痘之功,又是皇额娘的同胞妹妹,出身尊贵不凡。”
“跟皇家前头,有什么尊贵不凡的出身。无非是得力与否的臣子罢了。”敏若似乎只是随口提及一句,又笑对容慈道:“你说的在理几分,那你从此细细想今日事。你皇父驾临,于我而言确是恩遇,你说这份恩遇,又代表着什么呢?”
“代表着皇父对您的看重……我明白了。”容慈垂着头,有几分失落,道:“我错了毓娘娘,枉费这些日子读的书,竟然还猜想得那么简单。”
敏若看着她,轻轻摇头,“你想的不是简单,是你心里,没将自己跳出你的身份去。在庄子上,你可以不必喊我‘毓娘娘’,也不必喊我‘妃母’,你可以只喊我老师,或者喊我敏姨,跳出你我这一轮庶母与公主的身份,更方便你看许多事。”
她轻点点容慈的额头,意味深长地道:“别把自己当做那座城里的人,跳出城外看,许多人、许多事,都不仅仅是你作为公主、帝女时所看得那样简单的。”
容慈听得似懂非懂,茫然中又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只是灵光一瞬极过,没给她把握住的机会。
敏若见她如此,轻笑道:“好了,你还小呢,不必逼着自己处处都要想清楚,留给往后的岁月一些难关,也给你自己留些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