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番外(439)
敏若目光淡漠地垂头呷了口茶,抬起头再面对康熙时,眼神也重新鲜活起来,道:“瑞初孝敬您是天经地义,孝顺额娘也是理所应当啊!您也不能只需女儿贴您的心……”
她这边抱怨着,康熙忽将手中的信纸扣在了桌上,见他面色不明、眉心微蹙,敏若似是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安地呐呐问:“怎么了这是?”
康熙看她一会,似是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摇头道:“没什么。你告诉瑞初,放宽心,无论怎样,她还有朕这个阿玛呢,大不了回京,她的公主府好端端地在那,根就在京里,回来有阿玛庇佑疼爱,比在江南顺心!”
敏若便笑了,轻声道:“要不说瑞初和您好呢?若论宠溺孩子,满天下怕是也没几个人能和您比的。”
康熙无声叹道:“如今江南的局面,也是难为瑞初了。朕也心疼她。”
敏若心底漠然,康熙又道:“虞云倒是个有才的孩子,可依朕看,是万万不及咱们瑞初,这几年江南形势大好,可多半都是瑞初的功劳!论及心胸能耐,普天下的男儿也没几个比得过咱们女儿的。”
听他此言,观其神情,敏若就知道他此刻心里只怕又在感慨那老一套的“恨女不生男儿身”。
她面上带着几分骄傲与忧色轻轻点头,眉心微蹙,端得一片为女忧虑,心里道:谢谢您这么夸您的“大、孝、女”了。
瑞初对您和爱新觉罗家的祖宗们可不是孝顺极了?
再过个几十年,没准您被她孝顺得棺材板子都压不住呢!
敏若心里轻轻哼哼,康熙则完全不知她在想什么大逆不道的狂悖之言,又叹了口气,才继续喝茶。
下午两家人都到了,康熙与四阿哥、安儿出去说话,应婉打发弘晖带着弘杳出去玩,芽芽不放心也跟过去了,便是敏若、应婉和洁芳在屋里说话。
应婉笑眯眯地说起一桩逸事。
因雍亲王府里子嗣稀少,今年两位新进的格格先后有喜的消息很受京中好热闹的命妇夫人们关注,甚至有与应婉关系不错的夫人还特地恭喜她,终于可以洗脱妒毒的恶名——前些年府里孩子不多,暗地里对她指指点点的人不在少数。
多半都是揣摩她心狠手辣,怕有幼子出生动摇弘晖地位、抢夺家产的。
应婉对此颇好笑,这会说出来也当个笑话讲,洁芳轻轻摸着踏雪,清冷的眉目间稍有讽然,“无聊之人。”
其实这些年因为应婉忙于微光书院之事,在后院大搞平衡之道,前些年府里也都是老人,府内倒一直都很安稳。
她和四阿哥毕竟是少年夫妻相互扶持的情分,弘晖又聪慧有天分,一家人感情一直不错。
今日两家能一起来畅春园,便足可印证这一点了。
因为雍亲王一家过来的前提,就是这日他们三口赶上一起休沐,四阿哥有意来找安儿,便带领妻儿出来踏青,同时也是应婉拉着芽芽来见她阿玛额娘的。
——经过去年一年的奋力耕耘,安儿得到的成果不错,今年再种一年,如果一切进行顺利、不再出现新问题的话,明年新稻种就可以顺利进入推广阶段。
只差这临门一脚,安儿当然紧张,他过了年就钻到了庄子上,并忙碌于来回巡视实验田,洁芳并不比他清闲,二人都忙得无暇顾及孩子。
弘杳因为年龄太小,他和洁芳不得不带在身边,也只能交给乳母和保姆照料,并托付赵嬷嬷与迎冬看顾。
一日里,能和阿玛额娘坐在一处用两顿餐饭,弘杳会高兴得直接跑到隔壁去找迎冬炫耀。
而因为上学方便,能够压缩每日奔波在路途中的时间,为了提前结业而课业极重的芽芽则独自住在京中的王府里,每日随着应婉上学来去,休沐日才到庄子上。
到那天,安儿和洁芳无论再忙也会将时间挤出来,一家四口在一处过一天,因而芽芽的休沐日已经成为了弘杳最为期盼的日子。
从芽芽出生开始,她就被安儿和洁芳带在身边,往年两人最忙的时候也舍不得将芽芽独自放在京中,今年是三人都忙,便无可奈何了。
幸而就这一年,三人都奔着忙过这一年,然后奔向天地辽阔,有奔头在,也不觉着苦。
至于安儿半夜想孩子想到跑到暖棚里抱着柱子抹眼泪这件事……洁芳觉得就没必要宣扬出来了。
挺大人了,给他留点脸面吧。
情到深处,也陪着安儿“情不自禁”了一下的洁芳如是想。
作者有话要说:
①:引自史料原文。
②:出自《论语》
第一百九十八章
对府中两位格格有喜这件事,应婉的态度其实与大多数看热闹的命妇们所猜测的不同。
她并不怕王府里再有阿哥会动摇弘晖的地位——弘晖占嫡占长占年岁,王府再有多少孩子出生都无法动摇弘晖的地位,若是有一日四阿哥心想事成,事态或许会有转变,但应婉一向不喜杞人忧天,何况只要弘晖足够优秀,他也仍然占据足够优势。
她也并不似有些人猜测的那般庆幸于两位格格有喜,因为外界对她的揣测评价她从未在意过——不对,如果她们背地里说她一句坏话,然后就捐给微光一两银子的话,应婉大概会叫人上街敲锣打鼓大肆宣传雍亲王福晋的“光荣事迹”,让她的恶名更加广为流传。
可惜如此通天财路竟然不通!她和蓁蓁冥思苦想激情讨论了许久,都没想到废物利用从中榨取油水的法子,只能无奈放弃这个想法,将那些闲言碎语都当做耳旁风了——偶尔听到还是会当做乐子听着笑一笑的。
毕竟事务繁忙,她与蓁蓁都习惯了在生活中找任何事情给自己逗乐子,以保证自己时刻斗志昂扬,不会被肩上沉重的担子压垮。
两位新进府没几年的格格相继有孕,她对此有两种感受,一是替雍亲王喜,老来得子,洗清“污名”,他在兄弟们间很能挺直腰板一阵了;二位两个年轻女孩,她们太早被困入了四方天中,倘或真走到永生不得超拔的那一步,偌大皇城中,能有子嗣,就是一份盼头、一份希望。
她无法送给她们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便只能在自己能做到的地方善待她们,并由衷祝福她们平安美满地度过余生。
就此事,她与蓁蓁之间曾有一场短暂的谈话,蓁蓁听完了她心中所想,半笑着打趣了一声:“不曾想咱们书院里还供奉着一位菩萨娘娘,明儿十五,可要信女给您上柱香?”
应婉白她一眼,把账册都拍在了蓁蓁的书案上,“干活!”
其实蓁蓁心中是颇有几分感慨的,正如此刻听了应婉两句心声的敏若。
蓁蓁知道自己和瑞初要做什么,知道自己和应婉要做什么,但应婉不知道她们要做什么。
没办法,赌注已经押在四阿哥身上,她们不能赌面对江山万里儿子坐拥时人的定力。
那玩意几个人扛得住?
敏若觉得应婉扛得住,不过她没出声,不知道也好,免去在夫妻之情、母子之爱、护子本能与友人知己之情、理想大义之间的纠结,平平安安地,让她做如今那能令她有奔头的事也挺好。
这会几人说着闲话,蓁蓁吹着花生瓤没吭声,感觉到敏若看了她一眼,便把手递了过去,示意敏若抓一把花生吃。
敏若失笑,随手拈了两颗吃,正好弘晖和芽芽带着弘杳进来,小崽子大约是哪个草丛里滚了一圈,沾了一身草叶子被姐姐拎回来,还能听到外间安儿笑话儿子的声音,弘晖在旁边小声劝着芽芽,他生性体贴温和,如今翩翩年少,颇有几分和煦君子相。
应婉有时候觉着儿子魄力不足,但再想想,能做到克己复礼有风度,温雅如玉,总比骄奢淫逸的纨绔子弟要好。
见弘杳如此狼狈的模样,洁芳仍然淡定非常,眉头都没扬一下,摘了摘弘杳头上顶着的草叶子,又拧了湿巾子来细细给女儿擦拭脸上的汗,轻声道:“休要气恼,动气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