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番外(421)

作者:青丘一梦

敏若眉眼间微带些讽意,而书芳显然是打算一击即中,给德妃来把狠的。

她眉心微蹙,道:“年轻时见她,只觉瞧着温和娴雅,其实也是个有韧劲的人;后来年岁渐长,觉出她的执拗偏执;可如今,再回想往事,我竟觉着从没真正认识过她。”

“我最初见她时,她还温顺柔婉呢,当时布尔和看不惯我有意为难,也是她出言帮腔。”敏若道:“可自来人心哪里是那么容易摸清的?或许彼时一时觉着看清了,但随着岁月悠悠、时光流逝,人也是会变的。”

她初见德妃时,德妃有果心提拔,自然对永寿宫一系友好至极,同时在宫内的日子也算逐渐风生水起,事事顺心,自然愿意与人为善。

再后来,她们之间并无直接利益纠缠、彼此对对方都没有威胁,便也能保持着清淡如水的和平关系。

只是随着深宫岁月悠长,德妃失去了太多,性子中的偏执愈来愈发深,再到如今,根深蒂固,哪怕蓁蓁苦口婆心说干了口水,也不能让她放下固执。

如果年轻时候,她只想要在宫里站稳脚跟、能够庇护家中,如今,要扶十四阿哥上位,已经成为了她全部的执念。

她梦中都想让十四阿哥坐上那个位置,然后成为大清的生母皇太后,百年之后,灵位能奉于孝懿皇后佟佳氏之前,一雪前耻。

但她的耻辱,真的是布尔和造成的吗?

不许低位嫔妃养育子女是祖宗旧制,若她恼恨不能亲自抚养四阿哥,那应该恨爱新觉罗家的祖宗;将四阿哥交给布尔和抚养是康熙的决定,如果不是康熙的决定,谁也不能擅自抚养皇子,按这么算,她应该去恨康熙。

她只是无力也不敢去恨那根深蒂固的祖宗规矩和巍巍皇权,那就只有向她伸手能搭到的稍弱于前二者而强于她的“剥削者”挥刀。

其实真的是布尔和抢了德妃的孩子吗?

如果是为了夺子,那布尔和在有了四阿哥的基础上,完全没有必要再接受一个八阿哥。

养孩子最是耗费心思,尤其布尔和并非生母,为了不落外人话柄,也让自己清清白白,她必须得花费十二分的心思来照顾皇子。

以时下的幼儿高夭折率,一旦出了什么意外,皇子皇女死在亲娘身边顶多是“孩儿命薄,没有母子缘法、担不住天家富贵”,但若夭折在养母身边,再经有心人之手一发酵——那布尔和少不得落一个失职之罪。

养的倒不像两个孩子,反而像两个祖宗了。

若非执着想做康熙的“妻子”,单纯是宫中的高位嫔妃,布尔和绝对不会一个接着一个地连着抚养两个幼儿。

一开始,布尔和只将照顾四阿哥看做一份责任,或者说任务,对德妃自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看法,和看待其他妃子无甚区别。

二人之间的恩怨,是在那之后几次交锋,逐渐积攒下来的。

德妃率先挑衅又屡战屡败,顾念家族与宫内的荣耀,不得不向布尔和低头,心里却始终憋屈得很。

而布尔和的居高临下、她的无力反抗,也成为了她心中的一种耻辱。

所以在布尔和薨逝之后,四阿哥回到德妃身边,德妃才会对四阿哥不能彻底忘记养母只奉一母为亲耿耿于怀,再到后来行事愈发偏激。

说实话,敏若觉得德妃应该看心理医生、做做心理疏导,或者去修修禅、悟悟道,没准还真能看开了。

可惜德妃显然是“阿弥陀佛”口中过,半点慈悲不过心,所以这种法子是完全行不通的。

执念不除,偏执愈重,德妃已自己走到万丈深渊前,却还浑然不觉,并毅然拒绝了蓁蓁伸过去的手,坚持一条路走到黑。

如此作茧自缚,自甘沉沦,何其可悲;以恶对人,处处算计,无论恩怨只为自己私利便任意妄为伤害无辜之人,何其可恶。

敏若淡漠垂眼,困在宫里的女人可怜,但她并非佛祖菩提,不愿时刻以德报怨,又怎会怜悯曾想要不利于她之人。

值她怜者,怜之;值她爱者,爱之;值她帮扶者,帮扶之;值她恨着……不好意思,一般人都不配让她有那么激烈伤身的情绪,所以以直报怨,回报之,然后漠视便可。

姐的情绪很高贵,他们不配。

对德妃,便只叹一声,可悲吧。

书芳出手必定一击必中,此番不刮下德妃的一层皮,此事是绝对不能了的。

小炉子上架着的壶咕嘟咕嘟又烧滚了,茶香伴着水雾氤氲而出,敏若见杯中茶见底了,眉目平和地伸手去提壶。

书芳凝视着她几十年如一日平和慵懒的眉目,将万般言语都压回了心底。

虽然清楚敏若手腕不俗,行事干脆远胜于她,但此刻,她还是不愿说出那些更深的阴私算计,打破这份岁月静好。

确认书芳心里有数之后,敏若收回对此事的关注,开始安静等待着接下来的热闹。

——指交代迎夏如非事有变动,则德妃以及书芳方面的动作都不必特地禀报与她知道。

她也想看看,书芳将计就计能翻出个怎样的花样来。

这初冬对康熙来说注定是多事之时,他既为前朝政事操心,内又为儿子们的野心勃勃与争端而烦心,同时身子又不见大好,比往年添了许多疾症,手眼不似旧年利落,令他烦忧至极。

与成舟成婚的人选他其实心中已经有了决断——无论从哪方面看,胤礼都是最好的选择,或者说是唯一的选择。

若能靳成舟能成,则她的功绩亦将成为爱新觉罗氏的功绩,若她不能成,看在其祖尽忠一场的份上,嫁给胤礼,安亲王府足够庇护她。

且那本《治水疏略》他后来又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越看越觉着可行,既然可行,他自然不可能叫靳成舟去做了侧福晋,从此困在内宅一生——若真是错失良才,岂不是他的损失?

德妃的算计确实令他不喜,但康熙心内又讽此是妇人浅见,倒也没有那般气恼。

不想转眼之间,德妃就迎面给了他一“大棍”。

月初,康熙对外放出了将要给胤礼赐婚,定已故靳文襄公之孙女靳氏为安亲王福晋,命钦天监测吉日颁旨,又命内务府筹备成婚诸事宜并修缮安亲王府为夫妻二人婚后所居。

此意一经传出,书芳就知道,有人要坐不住了。

板上的钉已钉进去一半,马上要木已成舟,德妃如今再不动手,等正式颁旨之后,她就再没有机会了。

所以哪怕她安排在阿哥所的人目前为止毫无进展,她也要下猛药、咬牙一搏了。

未过两日,阿哥所胤礼的院落房屋中。

看着被揪出来跪在堂中衣衫不整瑟瑟发抖的小太监和小宫女,还有一脸茫然在他额娘的鸡毛掸子之下抱头鼠窜嘴里边喊“毓娘娘救命!”的胤礼,康熙只觉太阳穴直跳,沉声喝道:“好了!”

敏若匆匆将胤礼拦到自己身后展臂挡住书芳,然后侧头问:“太医怎么还没来?——你别吓着孩子。”

书芳气得额头上青筋分明,指着只穿了一身寝衣这会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的胤礼,“姐姐你休要护着他!皇上——”

“好了。”康熙沉着脸道:“你也静一静心。贵妃说得不错,等太医来了先给胤礼看看再说。这个——”

他面色沉、眼神更冷地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小太监,张口道:“拖出去——”

“皇上!”敏若定定道:“此事有疑。”

她顶着康熙阴沉的面色,坚定地道:“妾与书芳之所以前来,是因有胤礼身边宫人匆忙跑去报信,说胤礼……说胤礼要强迫身边宫女行事。然等妾和书芳赶来,却在门外碰到了您,然后呢?”

然后他们一起进了胤礼的院子,外头碰上两个好像盯梢的宫人,急急忙忙要往里跑而不顾行礼,书芳颤着声喊人将那两个宫人按住,然后一阵腿软,又顾不得休息,急命心腹架着她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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