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番外(417)

作者:青丘一梦

哪怕安排最终落定,成舟如愿与胤礼一同奔赴河道,情况其实也并不乐观——至少对成舟这一系而言。

自康熙早年至今,在多年治理之下,黄淮已有大治之象,虽还没有达到康熙早年希望一劳永逸的预期设想,但至少数年之内应该可以安稳无虑。

如今点河督上任,重旨皆在维修工程,而没有大变的打算。

在这种情况下,成舟其实是不占优势的——因为情况并不紧急,看起来也就没有她的用武之地。

但路总是人走出来的。

清前期的治河策略有一大缺陷,就是只治得泄涨,而没有做到彻底追根溯源,从源头上解决。眼下一时之内治河虽见成效,但清中期之后,水患却又卷土重来,再加上河□□朽,治河再次成为后代帝王的心腹大患。

——那也是后来。

如今,无论坐在京中看、还是亲自巡河,对康熙来说,当代的治河结果还是很令他满意的。

有这一前提在,路就难走。

而破局的关键,则在于成舟的真材实料。

治理海口的策略在当下来看其实算得上冒险——哪怕成舟真正提出来的每一条建议其实都走的是稳健路线,哪怕是纸上猜想也没有直接高谈阔论,而是精确地计算所有可行性。

但在如今的朝中,只要与大风气相悖——可能朝中许多人并不是十分了解治河,那么就是基于他们目前认知,只要与时下治河策略相悖的,就是冒险。

何况治水之事,见效之前谁也不知法子究竟好与不好,自来文人相轻,老河臣们也会轻视女子,成舟的路并不好走。

她没有失败的机会,必须亲身体验、缜密构思,然后不管修改调整自己的方案,再用方案去打动康熙。

她要走的路太长,原始资本又太少,所以蓁蓁选择了胤礼,敏若选择了水泥。

只有实打实的成绩在先,她的想法才有被康熙看到、并用心看的机会。

只有安亲王府的门庭、爱新觉罗氏妇的身份可以庇佑她,并让她最顺畅地拥有真正身临实地去学习、感受的机会——虽说她与舒窈同属天赋流,且她还不算完全的野路子,多多少少能在家中学到一些,系统的经验知识,但治河之重不容行事轻率,她一路要面临的艰难,是远过于舒窈的。

而这个身份,也能最大程度地让她避免部分非议。

这一局如果注定只能赢下策,敏若希望,这条下策也能给成舟铺出锦绣前程来。

在这一点上,蓁蓁、书芳与她不谋而合。

成舟之事不是小事,哪怕已经将最有可能的一条后路铺好了,蓁蓁还是放心不下——或者说也想争一把。

但她又十分清楚,她想要的那个争一把的结果在如今的时局形势下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

这天下容得下一个擅治水的才女,朝堂却容不下一个会治水、要往河道要务里走的女官员。

她不甘心,又无可奈何。

舒窈被授职,才叫她多少看到一点希望。

收到了蓁蓁的消息,书芳很快开始安排行事,做前期铺垫。

宫人女子大多崇神拜佛,希冀佛祖庇佑赐予几分运气。

书芳不信佛。

或许是从小在敏若身边耳濡目染的缘故,又或是小时候在佛前磕了那么多头也没救回亲娘的命的缘故。

她习惯了将路铺得顺畅坦荡,局也布置得尽善尽美,不留需要寄托于运气的空间。

站在做为母亲的角度,她愿意促成胤礼娶靳成舟,因为娶了靳成舟,胤礼便不必进军营,哪怕河道事务也不是胤礼所感兴趣的,但至少远离京城,他可以拥有部分自由以及自己做选择的机会。

从一个女子本身的角度来讲,她由衷盼望蓁蓁布置的后手永远也用不上。但在这种美好的期望注定不能成的情况下,她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把这条后路铺得更坦荡顺畅。

于是日子愈近,蓁蓁和书芳暗地里也都忙了起来。

敏若静静地等着结果,她今年耐着心等了三场结果,第一场美满如意,第二场和第三场想来也不会让她失望。

十月初,文会举行成功顺利落幕的消息被快马加鞭送回京中,闻文会论经第二日,黄宗羲弟子亲至,赠老人家病中所书四字赠瑞初——芒寒色正。

原指星光清冷色纯正,借之喻人,则是赞美称颂人的品行高洁正直。①

以老先生在江南的名声与在文坛的影响力,这四字落在瑞初身上,几乎是就给瑞初盖了个品行高洁的章,任何人想要攻讦她,都要掂量掂量这四个字的分量。

敏若的第一反应是:谢选这几年没白干。

没白千里迢迢把他送过去。

第二个反应是,第二场的好结果,她等来了。

康熙已经喜得直拍大腿,虽然这两年瑞初和虞云在江南经营得确实不错,但他也没想到能一步到位到这种程度,而瑞初附信送来的折子,则已明晃晃地写上了,固伦成翼公主臣嘉会谨奏。

一封公务折而非谈论家事,明晃晃地落上了公主的封号、名字。

夫妻联奏,公主尊于额驸似乎理所应当。

有些人隐隐觉着不对,又无话可说。

如此关头,站出来指摘公主行为逾矩吗?若是在公事上的逾矩,那七公主这些年也不知逾矩过多少回了。反正天下都是人家的,究竟是公事还是家务事,全凭人家阿玛一张嘴说得算。

是在尊卑上的逾矩吗?那更不成道理了,今天额驸敢压公主一头,岂不是明晃晃将皇室尊严踩了下去?

谁敢开这个头?谁敢将男女尊卑往公主和额驸身上套?

那就只论品级地位吧,固伦公主压江宁织造一头,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前朝的大人们自己把自己给劝通了,然后开始在乾清宫就瑞初虞云所奏之事议论——瑞初提出了在江宁修建藏书楼,广收书籍的设想。

此举对康熙而言自然有利,头一件便是能大兴文名,满清需要这份文名、需要天下读书人的称颂认同。

而对康熙本人来讲,皇帝在位期间,修建出一座规模宏大海纳百川的藏书楼来,也无疑是又一份功名流传千古的诱惑。

但在此同时,想要修建一座规模宏大的藏书楼,所费不少,近年朝廷财政并不十分宽裕,康熙还要掂量掂量这件事究竟值不值得做。

朝中的大人们比他还纠结,为了这件事在御前争得口水飞溅。

而宫里的大财主敏若则淡定地叫兰杜要了一份留玉龄近两年账目来,粗粗一看,淡定表示:“瑞初兜里阔着呢,现在是想磨朝中的态度,也想刮一刮江南盐商和官员们身上的油水。”

没准还盯上了江南的漕运、盐政官员,打算搞点事。

“清道夫”已经游进了江南,享受了两年的风平浪静,如今她站稳脚跟,也不知煊赫豪富、高坐衙门的大人们做没做好经受狂风骤雨的准备。

兰杜忧心忡忡道:“公主虽每岁收入不菲,可花销也大,光是各地的慈幼堂,每年便要支出一笔不小的开支……”

“那不是还有她娘我吗?”敏若道:“钱嘛,孩子没有,娘还没有?”

兰杜这才稍微止了忧心——敏若这句话绝不是夸耀,她赚钱的地方多、花钱的地方少,哪怕每年流水一般的银子拿出去做善事,也还是剩下许多堆积在库房里。

要修藏书楼,哪怕瑞初对外弄不到钱,从敏若这拿个花费大头还是不难的。

其实修楼本身并不费什么钱,哪怕瑞初的计划是不走丁役,雇请当地民夫做工,也花不出个大头。

真正难为人的是如何收集藏书,一在广、二在精,江南之地文风盛行,藏书阁楼林立,打着公主主持修建的大旗,这座藏书楼就不能平平无奇,必须出挑到令人惊叹。

想要做到那个地步,才是真正困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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