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番外(408)
事关女儿家的名誉,话至此处,已经是太子妃的极限了——她总不能明晃晃地说我们家或者我家女孩看上了您侄儿,那才真是把整个瓜尔佳氏女子的名誉闺训都往泥土里踩。
成婚这种事,就是得男方上赶着,才显出女方的矜持。
若非前头几番拉线暗示敏若和钮祜禄家在京的兄弟几个都无动于衷,太子妃何苦走今天这一遭,舍出一半的面子将话说到这个份上?
敏若抬起头,盯着她看了一会,似乎轻笑了一声,眼中还是没有多少笑意,又似乎有些疲倦了,抬起手揉着眉心,“我也没那保媒拉纤的能耐,你若有心,自己留意着,岂不比将事情托付给旁人更好?……舒窈不是说今日回宫吗?她要吃的莲子羹都做好了,怎么现在还不来?”
这个时节,鲜莲子也过季了,便是有,也不如夏天时那般鲜嫩。敏若这是迎冬送进宫来的一小筐,难得颗颗嫩生生的,也不知她从哪弄来的。
舒窈听说了,就惦记上了,敏若才命人今日备冰糖莲子羹。
就是再想要和钮祜禄家结成殷勤拉果毅公府上船,太子妃也是大家贵女出身,要脸面的人,敏若如此明晃晃地摆明意思,太子妃脸一阵红一阵青,到底好修养,生生将脸色都压了下去,重新端出雍容端庄的笑,低了一低头,道:“贵妃说得有理。”
这时宫人也将缎子捧了上来,那位令月姑娘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还是太子妃强扯了扯嘴角,将语气放得和缓,道:“毓贵妃娘娘惠赐,也是对晚辈的一片疼惜,你便不要推辞了。”
她到底还顾念着家族脸面,又是自己的亲堂妹,好歹将话圆了回来,没让家族与堂妹完全没脸。
既然是对晚辈的疼惜,那今日一行,也完全可以洗成单纯的拜见。
太子妃这话音一落,敏若便瞥见她身后的小姑娘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走出来应了一声是“是”,又冲敏若盈盈一礼,“臣女谢毓贵妃娘娘赏赐。”
还算有点理智。
敏若终于不吝惜给太子妃一个目光。
殿里都是行事体面而聪明的人,见僵局稍缓,立刻陪同笑了起来,嘱咐自家的孩子也谢恩然后去挑缎子,其中一个算辈分是敏若堂妹的命妇又笑:“娘娘就最偏疼小辈的了,我们这两个大活人坐在这,您也不想想我们。”
其实平常他们怕敏若怕得要死——毕竟这些年敏若也没给过钮祜禄家的人几个好脸色,倒是敲打他们吃了不少。
这会是看气氛如此,壮着胆子出来调和,敏若倒是笑睨了她一眼,真是族姊的样子,和气地道:“多大人了还与孩子争风?也罢,给你们额娘各也选两匹吧!不然我这今日怕是不能消停了,全当我花钱免灾!”
那两个小姑娘连忙笑盈盈答应着,太子妃脸上笑得还是有些僵,好歹过得去。
敏若坐了一会便懒得应付了,好在两位命妇都识趣,孩子选完料子,见敏若眉眼神情淡淡的,便知趣地起身道告退。
敏若示意兰杜去送,她们这边旁若无人地安排,太子妃坐着也尴尬,见敏若一言不发地拄着凭几按眉心,神情冷淡,太子妃咬咬牙,还是也起身告退了。
永寿宫态度如此明显,若再坚持歪缠下去,那就不是结亲,是结仇了,也是将瓜尔佳氏这一支的脸面往地上踩。
她可以为了太子的大业不顾惜自己的脸面,却不能不顾惜家族的脸面与妹妹们的未来。
太子妃也去了,暖阁终于清静下来,敏若舒了口气,按了按太阳穴,然后慢悠悠起身往书房去。
迎夏送完太子妃回来,眼中带着些忧色。
一贯好脾气的迎春这会也有些恼了,气急道:“东宫如此行事,是欺咱们钮祜禄家好脾气吗?”
“看多了人就知道,太子妃行事已算是客气的了。真不要脸面的大有人在,更脏的手段你们也不是没听说过。”敏若往香炉里添了一颗香饵,隔着炭火,慢慢地有几分清雅香气流出,敏若眉目微舒,神态轻松地随口道。
迎夏皱着眉,忧心忡忡地道:“此番事后,咱们可算是与东宫结下仇怨了……”
“太子但凡还有几分理智,就该知道以他如今内忧外患摇摇欲坠的形势地位,决不可轻易得罪针对任何一方势力,尽快稳固地位,想办法抓住更多筹码。圣心已然无法挽回,此刻唯有鱼死网破才是最干脆的破局之法。他若真能做到那一步,还做成了,我也敬他的魄力,咱们栽得不冤。”
但可惜,法喀将归,富保人在京营,太子没有这个机会了。
敏若淡淡道,迎春迎夏登时都露出惊恐之色,兰芳方才已状似随意地晃悠了一圈,见状道:“放心吧,外面无人。”
迎夏方长松了口气,那口气松了她才发现自己双腿发软,忙扶住窗边,低声道:“娘娘,这话可不能再在宫里说……若传出去,阿哥、公主、钮祜禄满门都没有好结果啊!”
敏若看她一眼,有些无奈地抬手指指自己,“迎夏,你看我。”
迎夏露出疑惑的目光,敏若扬扬眉:“我像是傻的模样吗?”
迎夏一时失笑,不禁摇头,道:“主子啊,您可记得您是做了两回玛嬷的人了?”
“我就算做太玛嬷了,也还是我。”敏若道,正说着话,冬葵过来通传:“主子,十二公主来了。”
敏若轻哼一声,道:“早不来,人被我应付走了她来,我要她何用?”
兰杜不禁莞尔,低声道:“十二公主也不知咱们永寿宫今日会有这番热闹啊。”
不然以舒窈那个好热闹的劲,只怕早早就杀来了。
说话间,敏若命人带舒窈进来,舒窈约莫是路上碰到人了,进来就奇道:“我瞧方向,太子妃应该是从这边出来的,怎么笑得那样僵?身后还跟着个小姑娘,倒是生得和她怪像的,脸上一点血色没有。”
敏若睨她一眼,无甚好气地道:“你来晚了。若再早两刻钟来,正能赶上一场热闹呢!”
“我不是想着您这早上有客,我又不认识,干脆不来凑热闹了——”舒窈说着,话音猛地一顿,不敢置信地道:“太子妃也是为了那件事来的?”
敏若道:“我看如今,肃钰真是成了香饽饽了。”
“我的老天爷。”舒窈不禁道:“她可没提前和您打过招呼啊……这是要打您一个措手不及?”
敏若睨着她,“你就不怕我吃了亏?”
舒窈好笑道:“太子妃能叫您吃亏?她被您打得落花流水还差不多。……太子一贯行事得体、进退有度,怎么这回这样莽撞?她难道不知道您不吃软,更不吃硬?”
敏若冷笑,“她怕是盼着我崩牙把人给崩傻了,糊里糊涂就让这门婚事定下。”
就是在敏若身边长大的,敏若厌烦被人算计,舒窈在这方面也像极了敏若,脸上不由露出几分厌恶之色,“打得好响的算盘。”
“不说这个了。”敏若问她道:“你那边准备得如何了?”
说起自己的事,舒窈可得意了,扬起下巴道:“诸事齐备了!您就等着吧,月底保准给您一个大惊喜!”
“你这惊喜,能惊到你皇父就足够了。”至于她……如果舒窈忽然徒手把飞机造出来,她或许会有些惊;要是能弄出个时空穿梭仪来,从那一刻开始舒窈就是她亲祖宗。
可惜舒窈是个半野路子出家的军工类人才,又受时代科技发展限制,这辈子是没有当她祖宗的机会了。
舒窈美滋滋地道:“保准惊到!论火力、论使用方便,新式炮都甩出这个神威、那个威猛十万八千里去!等后头再研究研究,精进调整,制造成本还能再往下压!”
看她得意极了的小模样,敏若早晨那点不快悄无声息地就散去了,眼中露出几分笑,道:“那我可等着你的新式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