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番外(376)
敏若支着下巴看他,过了许久忽然笑了,她道:“你和你妹妹不愧是亲兄妹,我何德何能啊。”
安儿茫然地眨眨眼,敏若胡乱揉了一把他的头,“行了,想做就去做,别管外面人怎么说。他们今日将你捧到天上去,明日说不准又想将你踩进泥土里。世人多善变,别把他们的话太当回事。”
知道瑞初说的是朝中的那些人,安儿笑眯眯道:“额娘放心吧!……还是要当回事的,今年芽芽周岁,他们送礼出手确实很阔绰,儿子打算明年芽芽两周岁再办一次。”
敏若一时无语,他和瑞初这兄妹俩真是绝了。
一个现在盯着薅羊毛,一个惦记着以后宰羊。
不过朝里那些人……倒是也不无辜。
康熙晚年朝中的乱象如今其实已初见端倪,便如贪腐问题,在康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愈演愈烈日渐严重。
敏若本以为自己能做彻头彻尾的局外人,但真正身在其中的时候,才发现让自己冷眼旁观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静了半晌,敏若忽然问:“你妹妹这段日子还在忙吗?”
“她自成了婚,便没有一日闲着的。”安儿道:“虞云本来休沐时候还能与我聚聚,如今好了,也跟在她身后忙得脚打后脑勺,休沐倒像是做差事打工了。”
他啧啧摇头并报以同情的叹息,敏若瞥了这个拉着媳妇一起种地研究稻种和肥料的男人一样,非常想告诉他:你和你妹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如果非要说,就是你和你媳妇是情投意合蜜里调油,瑞初和她名义上的配偶则是完全的工作搭子。
安儿对敏若心里的吐槽浑然不觉,还在哀叹于虞云头也不回地进了瑞初这个大坑,从此再也不复从前的悠闲时光。
一想到虞云眼睛底下那算账算出来的黑眼圈,他就心内讪讪。
幸亏他也不精通经济事务,不然就凭他和瑞初这出生就认识的关系,还不早就被瑞初的账本子给榨干了?
阿弥陀佛,死兄弟不死贫道。
从自己肚子里出来、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安儿这会神情飞速转换,他心里想的什么敏若闭着眼睛都能猜到,懒洋洋地点了点安儿的额头,道:“你可老实些吧,再惹到你妹妹,仔细挨收拾都不知是在哪吃的亏。”
“这么多年亲兄妹,我就算惹到她了,瑞初也不会对我下死手的。”安儿说这话的时候扬起下巴,看起来竟然有些得意。
敏若瞥他一眼,起身走进书房,从架子上取下一个匣子,回身递给安儿,嘱咐他:“这个带给你妹妹。”
安儿好奇地低头看,普普通通的檀木匣子,并非什么珍稀木料,也没嵌个螺钿珠石什么的,瞧着平平无奇,顶多上头雕刻的那两棵兰花还算过得去——反正看起来很不像会在他额娘殿里出现的东西。
他好奇地问:“什么东西啊?您几时还看得上这样的雕工了?”
从库房里辛辛苦苦翻出一个平平无奇的盒子是有点难,敏若都记不清这是哪年在宫外买东西送的了。
她道:“戏本子,瞧着还不错,你妹妹应该会喜欢。平平无奇才不惹人注目。”
后一句话她说得意味深长,安儿立刻明白过来,这是不太适合被宫里有些人看到的东西。
这个“有些人”还可能专指他的皇父。
安儿神情认真了些,道:“额娘放心。”
敏若见他如此上道,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交代他将一块新得的好玉带给芽芽,两匹料子是给洁芳裁新衣的——如此,这些东西一起带出去,那个平平无奇的小匣子就更不惹眼了。
安儿感觉自己好像是个码头上扛沙袋的,然后平静地接受了自己搬运工的命运。
但敏若到底也没那么绝情,又叫人将早早备下的两样安儿喜欢点心用小食盒装着送上来,才送安儿大包小包地出宫去。
让安儿捎给瑞初的戏本子是她自己写的,辞藻格律或许不如当世那些大家之作吸引人,但她相信那部戏一定会很叫座。
骂贪官杀污吏,百姓喜欢这样的戏。
就是不知,朝中的大人们,会不会喜欢。
去年敏若给了瑞初一个戏班子——想要搞事情,手里抓一个戏班子,更方便于捕捉、掌控舆论。
将这本剧本送到那边,编纂成套排演出来不成问题。
瑞初在南地的手尚未就位,这戏排演出来也需要一段时日,敏若掐着手指头算,康熙大概还能过一个安稳年。
等越过年,明年春天,这官场也要热闹起来了。
……对大多数的官老爷们来说,应该是个彻头彻尾的鬼热闹,但是没关注,敏若很喜欢这种热闹。
送走安儿,将事情交代出去,相当于给正在搞事情的瑞初半途送了个装备,事毕了,敏若一身轻松。
借着还有日光,她去偏殿里查看了一下她的花,有几盆兰花是越冬就要开花的,这会更要小心呵护;那几盆宝贝茶花的花期将近,最近要格外关注。
不然蓄势待发一年,到头来开花的时候哑了,她岂不是要哭死?
在院子里开了一夏的茉莉天冷之后被早早挪入了偏殿当中,偏殿里花的品类不多,敏若喜欢的花就那几样,除了这些之外的四季时令花卉都是花房准备的。
到了季节,他们自然将品质上乘的时令花卉送来,养在院子里的、清供在屋中案头的,养在院里的盆栽过了季节他们又会取回去,无需敏若操心多少。
留在她偏殿里的这些,都是她精心侍弄多年的心肝小宝贝,这么多年,除了芽芽出生,从她这挪出去一盆茶花之外,就是瑞初成婚,从她这带走两盆茉莉。
这一殿的花自有专门的宫人照顾侍弄,这会敏若嘱咐了专门负责照顾这些花的小宫女染青两句,正说着话,便听到回禀,说:“六公主来了,娘娘。”
敏若直起身,道:“叫她进来。——沏前儿启的那块白牡丹吧。”
通传的灵露与一旁侍立的兰杜纷纷应是,不多时甘棠走了进来。
近年大清国内烧制玻璃的商户越来越多,玻璃方子遍地开花,便也没有那么值钱了。
因为采光好的缘故,康熙的乾清宫已全部换成了玻璃窗,为表孝道,自然也将太后宫里的窗换了。
然后便是宫中嫔妃们,康熙倒是没给换,不过宫中的风气从来跟着皇帝走,他的乾清宫大变样,并且表现出对玻璃窗子的喜欢赞许,后宫自是风气骤转,也不争什么糊窗的纱的高低的,都改去争换玻璃窗子。
内务府借着这项目大赚一笔,当时也来试探敏若的意思,结果敏若只换了前面两间偏殿,一面是给孩子们上课亮堂些对眼睛好,一面是为了冬天更好的采光对花好。
她日常起居的正殿后殿都没动。
她又不是没用过玻璃窗子,这些年糊窗一概用明纸,是觉着这样颇有古韵,留着那窗子的木格镂花也别有韵味,全部换上玻璃窗子,瞧着是明净亮堂了,那股韵味好似也随之骤减。
甘棠自从成功毕业,来了永寿宫也多是在正殿坐,这会骤然坐在花房里,感受着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的阳光,心里还怪稀奇的,咕嘟咕嘟喝了两口茶解渴,敏若睨她一眼,很想把自己二十年陈的老白茶从她嘴里抠出来,给她换今年没喝完的明前茶。
甘棠注意到敏若的目光,讪讪一笑,然后正经起来,轻声道:“皇父今日与我说起策凌了。”
敏若提壶的手一顿,转头看她,甘棠面色平静地点了点头,敏若眉心方微微蹙起,“你是怎么想的?”
她慢条斯理地收回手,轻声问。
甘棠道:“婚事嘛,我是没什么想法,嫁便嫁了,白捞一双儿女,免去被催生育之忧,倒也勉强不算亏本生意。但我额娘那……还是得请您开解开解她。”
她苦笑一下,和策凌的这桩婚事,看起来或许是她吃亏的,但若按她的想法算,自由之价远超所谓“如意郎”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