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番外(319)

作者:青丘一梦

半夜听着康熙的鼾声,敏若磨了磨牙,借着月光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不知梦中的康熙是否觉着后背发凉。

他们谒陵回来,作为唯一跟随谒陵的公主,瑞初在皇室的地位再一次得到印证,连带着敏若这里也招眼起来。

这一个年,敏若的永寿宫里热闹极了。

刚过完年不好闭门谢客,宗亲命妇们也不好叫兰杜招待,好在今年有了洁芳,好歹能帮助敏若分担一些。

饶是如此,一个年也实在把敏若过得精疲力尽。过了元宵节,宫里逐渐清静下来。

慈幼院正式开工修建,一切步入正轨。三月修建得当,瑞初开始招揽人手做规划时,安儿忽又传来小道消息:“皇父似乎有意点虞云为副都统,跟随南去,统兵征讨招抚抚猺人。”

广东一带素有猺人部落,盘踞深山偏居一隅,今年忽然下山抢掠村民百姓、杀害官兵,地方官员将事上报,康熙即在朝中点员前往广东一带,调广东、广西、湖广三省师旅征讨招抚。

虞云虽在御前行走,资历却不够单独统兵,点他为副都统,多少也有提拔之意。

此次事情若做得漂亮,回来之后,康熙赐婚便顺理成章了。

今岁康熙还有意巡幸塞外避暑,巡幸塞外并不难得,难得的是静彤有可能会带女儿入境一会。

一切似乎都刚刚好。

第一百四十六章

招抚猺人并不算一件多么困难的差事,山里的小部族,数不足千人,康熙吩咐从三省点兵围剿,杀害官兵者斩首,余者招抚,降则由当地编为民。

虞云知道康熙命他为副都统的意图何在,因而是带着满腔干劲去的,安儿见了都不禁唏嘘。

虞云如今还在果毅公府中居住,算来,自康熙二十八年至今,他也在那个小院里住了十四年。

前几次随安儿赴江南时,他心无旁骛只跟着安儿走,今年要去广东,临行前夜,收拾好行装,看着小院的一草一木,心内翻滚着汹涌的激动情绪,久久无法平息。

即将去奔赴前程,然后拥有名正言顺地站在七公主身边的机会,他自然是激动的。

自从康熙明旨下发之后,他心中的激动就没有一刻平息过,他在法喀身边长大,自然向往横刀立马刀光剑影,但此刻更令他向往激动的,是抓住这次机会之后,回来能得到的另一个机会。

春夜月光皎洁,他站在院子里,望着天边的一轮月亮,虔诚而郑重地道:“爹,娘,这次从广东回来,如果一些顺利,儿便能娶妻了。公主志向远大,不愿困宥于内宅天地,儿亦愿意一生追随她、保护她,倘若您们在天有灵,也请保佑她一切所求皆悉达成。”

“唉。”宁静的月夜,忽然响起一声哀叹。虞云也没慌,直接抬头看去,果见安儿手里拎着两个小酒坛趴在墙头,正在月光下目光幽幽地望着他。

虞云沉默了一下,道:“幸我体壮年轻,又无心疾。”

安儿从墙那边利落地翻了进来,“时候不早了,开大门又要好一番折腾,我干脆就翻墙进来了。他们也看到我了,没事,舅舅家的人嘴严,我翻墙的事传不出去。”

二人在院内石凳上坐下,安儿又从背后解下一个小包裹,打开里头数个油纸包,一时鲜香咸甜各种滋味萦绕在二人鼻端,安儿半点不见外地指使虞云:“快拿两个酒杯来,这可是我从我额娘那顺来的好三白酒。”

听闻是敏若处出来的,虞云下意识直了直身,然后反应过来,忙起身进屋拿酒杯去。

京师春末,天气已经转暖了。夜风倒是难免有些凉,二人都是血气方刚、身体精壮、多年习武的年轻人,也没折腾着温酒,痛痛快快地倒了两杯一碰杯,安儿喟叹道:“今儿我算是沾了你的光了。不然这好酒,在额娘那可不好讨。”

又听到敏若,虞云手搭在膝上抓了抓衣服,略显局促。安儿睨他一眼,道:“你就放心吧,我额娘看你啊,只有越来越喜欢的。”

去岁为了促成这桩婚事,敏若毕竟还折腾了一番。她是对康熙对症下药,外人可不知其中根由,连带着虞云,虽然从瑞初口中得知些内情,听到敏若时,还是下意识地感到有些惶恐不安。

虞云道:“我知道!”

“你脸都要僵了。”安儿看看他,满脸无奈,忽然用力喝一声:“出气!”

虞云下意识跟随他的声音吐了一口气,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发现自己刚才只顾吸气忘了呼气,差点一口气憋过去。

他胡乱喝了口酒,拱手道:“多谢兄长。”

看着这大自己一岁的人对自己喊兄长,安儿嘴角微抽,顿了顿,却问道:“我有一句话问你,也是我额娘的意思。”

听安儿如此说,虞云忙坐直身姿,恭敬等待聆听贵妃娘娘教诲。

安儿拍拍他的肩,示意他放松一点,“今晚只有咱们俩做兄弟的份,我当你是自家兄弟,咱们俩彼此坦诚相待,你放松些,我问你一句,你实话实说。——你当真愿意,就这样跟了瑞初?”

不对不对……“吊在瑞初这棵树上?……和瑞初成婚?”

他连着换了三个说法,总算觉着对味了,目光定定地看向虞云,带有恳切关怀之色。

虞云不假思索,干脆地回答:“能够与公主结为夫妻,是虞云毕生之幸,又怎有‘不愿意’之说?”

“可你清楚瑞初并不喜欢你,而哪怕你们成婚了,过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她都还有不喜欢你。”安儿有些无奈,但这些话也只有他能说。

“瑞初性子清冷,天生对感情之事懵懂。她想要与你成婚,是因为觉得你合适。这本没什么,男女姻缘,能得‘合适’二字便是极好的了。但你若喜欢她,那就称不上合适了。”安儿略有些严肃。

虞云忙道:“为何不合适?”

“因为人再感情上本就是贪婪的,人生来便无法断绝妄念。那年我下江南,额娘嘱咐我要行事磊落,拿得起放得下。我心里也认了,想若是洁芳一生已有着落,我定坦荡放手,绝不纠缠。可一见到洁芳,我就知道那些什么坦荡、什么磊落都不过是笑话,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放手,她就是我的执着妄念。那你呢?”

安儿凝视着虞云,问他:“倘若你们在一起三年、五年、十年,甚至更多的年头,瑞初还是爱不上你,她心里还是装着许多许多的事情,不想思考私情,你会生出‘妄念’吗?我知道你现在觉得自己不会,但我请你静下来仔细想一想,相守十年,你们日日朝夕相对,你对瑞初之情十年不改、一往而深,你处处对她好、挂念她,她却还是没有丁点动心,你会觉得不公、心内生出愤懑不平吗?”

他又郑重申明道:“或许你心里还抱着瑞初总会被你打动的侥幸,但如果你是那样想的,我劝你趁早放手。瑞初心志坚定,自幼年起,她认定了的事便没有放手过的。她日后注定要为她的理想向前走,或许你的真情终有一日能打动她,但哪怕被你的感情打动,她也绝不可能停下脚步,安心做一位贤淑端庄的公主。”

他看着虞云,眼中也有几分不忍。但这些话,如果今日不说,等虞云从广东回来,就没有说出口的机会了 。

无论作为瑞初的哥哥,还是虞云的好友,他都希望虞云能冷静地思考过这个问题,再做出决定。

只有付出而没有收获的滋味太苦了,虞云若是熬不住,心中生出不忿来,只怕会伤到瑞初。

安儿自然相信好友的人品,相信虞云哪怕真到满心愤懑之日也不会伤人伤己,但将一切说在前头,才能让这份情谊、这份信任长久地留存下去。

虞云也定定地回视他,等他说完,才郑重地摇头:“我对公主表明心迹之前,你所说之事,我便都已慎重考虑过。人心确实易生妄念,但我最大的妄念已将达成,能够陪伴在公主身边,与她一起踏上前路征程,我已心满意足,怎会再有其他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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