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番外(265)

作者:青丘一梦

敏若能想到的,便只有瑞初刚刚狠狠得罪过的宗室们了。

日前之事,安王府一脉受创最重。大清律例对于宗室素来宽容,哪怕触犯重罪也不过圈禁而已,强抢民女欺压民人在宗室甚至满清勋贵眼里都不算什么大罪,然而康熙借机以玛尔浑、德辉等子弟孝期行为不端唯有,削去了玛尔浑、德辉之父经希的爵位,二人的同母弟勤郡王蕴端也被康熙以“旧无非承爵子特封郡王之先例”并“未能劝阻兄长,实为对母不孝”削去爵位,这一家子的光辉瞬间去了三分之二。

原本一门三王的安王一脉立刻便只剩下一个郡王爵了,康熙却暂时没有再定安王府承爵之人,于是王府爵位空置,倒是玛尔浑等人挨个被判了流放、圈禁。

历来宗室被判流放,轻者不过以圈禁代受,便是重者也不过往黑龙江、吉林一撇溜达一圈,使点银子,大不了真待个一年半载的,就此了事。

然而玛尔浑等人却是康熙实打实降旨发配的,经希虽未犯法,却因管教不善、侍母不孝被发落同兄长、儿子一起流放。康熙还以“念皇伯功勋,善待安和亲王之后”的理由,给他们爷仨连同家小在黑龙江圈了一座宅子,允他们带三十名仆人随行侍候。

看起来是十分优待,可宗室流放的真实情况如何是个人都知道,这爷仨跟着家小,被康熙赏了一处房屋不过几十间的房子,只许带三十个仆人,余生圈禁宅内非年节特赦不许删除走动,已经算得上是十分苛刻的条件了。

他这一手玩得狠,然而明旨既下,明面上他也算是十分“仁义”了,便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玛尔浑的亲友故交便是有心为他走动,也无能为力。

而更深处,这次的处理结果,似乎也彰显着宗室力量在绝对皇权压制之下的无力。

捞不了安王府的爷仨,那群人的眼珠子就盯到了瑞初身上。前脚安王府倒霉,后脚康熙就要封瑞初为固伦公主,那些人哪里坐得住,其中以被夺了爵位成了闲散宗室的蕴端尤为活跃,上蹿下跳地走动人情,誓要让那可恨的七公主甚至永寿宫贵妃和法喀都付出代价。

他是心里怀着怨怼才如此积极,另外那几个同样被瑞初削了一顿、又被康熙责罚甚至牵连家中的红带子的家人也有不服的,自然和他拧成一股绳来使劲。

至于他们之外的那些明面上看起来与本事并无关联之人是为了什么凑这热闹……鬼知道呢。

敏若看完了笺子,命人提起茶壶,在小茶炉子里将笺子一燎,便随手扔进干净的笔洗里任它自己烧去,然后一面接过兰杜递来的湿热巾子擦手,一面嘱咐斐钰道:“叫你阿玛他们不要操心此事了,此事皇上自有定论,无需咱们操心。原话告诉你阿玛,他知道该怎么做。”

这样的大好机会,不搞个刷康熙好感信任的日常任务可惜了。

斐钰有些茫然,但这孩子有一个优点就是听话,立刻脆生生地答应下来。敏若瞧她如此,也不禁一笑,命人道:“将新做的酥酪端来,淋上那杏子酱吧。”

牛乳蒸的酥酪入口香甜,黄澄澄的杏子酱腌制熬煮得当,既有为了方便贮存而形成的果酱浓浓的甜意,也保留了一部分杏子本身的酸味,蔗糖的清甜中融合着一点果子的酸,二者融合得当,入口酸甜清新恰到好处。

那样黄澄澄、清新酸甜的一小勺浇在雪白雪白的酥酪上,瞧着令人心喜不说,入口了也叫人高兴。

斐钰和不贪口、饮食克制的瑞初不同,打小就贪吃点心、爱甜的,这一点上和安儿倒是有些像。听敏若命人端酥酪来,她登时笑得眉眼弯弯的,一双圆溜溜的猫眼儿弯成月牙形状,眼睛里亮晶晶的,一瞧就知道是爽朗活泼的孩子。

敏若为她轻轻理了理鬓角的发丝,笑眯眯叫她坐下,道:“先吃点心,姑姑新得了些好颜色的缎子,等会为你和你表姐选缎子裁衣。”

与永寿宫里的一片岁月静好不同,乾清宫里,看着康熙唇角的冷笑,当值的梁九功与魏珠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默契地各自屏息,站在角落里恨不得当场变成透明人。

“贵妃抱恙?”不知过了多久,殿里忽然响起一句。

梁九功和魏珠在一瞬间交换了无数个眼神,最终还是梁九功在心里暗自抹了把汗,道:“是,贵妃昨儿个便报了病,说是身体未愈,又染风寒,头晕目眩须得安心静养。”

康熙轻哼一声,“她躲得倒是快!”

梁九功没敢吭声,康熙忽又叹了口气,“也罢,也罢。”

也不知他是说敏若的性子,还是说敏若借故躲懒,明显厌恶与命妇们打交道。

康熙又问道:“平妃的身子如何?”

“今早杜太医来报了脉案,说平妃娘娘身体强健,胎像也好。”梁九功恭敬道。

康熙沉吟片刻,道:“今日起,让萧仁歧去给平妃安胎。”

他目光在那张宽大的御案上巡视,最终落在一本请定安郡王爵位承袭之人的折子上。那本折子已递上来一日,他压在手中,留中不发,显然另有打算。

萧仁歧,太医院千金科的老牌御医,极擅为妇人安胎保胎。

梁九功应了声“嗻”。

宫里的人事变动敏若总会知道,何况是给书芳安胎的太医发生了变化。

敏若忽然听闻康熙的安排,还愣了一下——毕竟康熙前段日子可一直没有表现得对书芳这一胎有多重视,怎么却忽然亲自安排了萧仁歧来给书芳安胎。

康熙此人,无事不登三宝殿……虽然这种话放在一个皇帝身上比较为何,但能让康熙忽然做出安排,那这件事中必有他看重、或者有所谋的地方。

敏若面色逐渐温柔平缓起来,平和无害得好像一幅画。

兰杜知道那是她在沉思的表现,便悄悄挥退了宫人,轻手轻脚地为她添一盏热茶,然后安静立到一边,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手里的消息不够,敏若没能推算出康熙的真实意图,决定暂时静下心来,静观其变。

如今宫里最招人瞩目的还是瑞初之事,康熙是清朝真正做到极手中之皇权于大成的第一位皇帝,哪怕如今他还未到晚年,在朝中的积威仍是日益深重。几个宗室勾连御史上蹿下跳,对他来说不过是跳梁小丑一般。

一开始或许还有些怒意,但没过多久,再看那折子就全当乐子看了。

他们自然无法阻止康熙要册封瑞初为固伦公主的决定。

而康熙颇为小心眼地亲自执笔撰写了册封瑞初的诏书,在诏书中明文写“公主性本柔善,仁心慈质……幼承训教,纵读经史……娴于礼教,慧质于内,端和林下……”总结下来就是六个大字:你敢骂,朕敢夸。

敢说老子闺女一个字不好,收拾你。

不是被抓了错处免官在家、就是被明升暗贬吃了大亏的御史们:“……”

撺掇、贿赂我们办事的人没说骂皇上的女儿就是这种下场啊!

说好的优待言官呢万岁?!

只能说,康熙真的一点都没有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成为青史留名的千古仁君的志向。

他只知道,让他不爽又没用的人,就别想好过。

明旨既下,此事算是板上钉钉,在六宫范围内敏若的永寿宫才热闹了起来。

原本因为前朝闹得凶,嫔妃们心中也有顾虑,与敏若关系平平的便一直都在观望。但此时固伦既封,而宫中年节事宜还是如旧年一般由五妃共同操持,众妃心中便无顾虑,热络地上门对敏若道恭喜。

若是康熙要封敏若为后,她们没准还得好好盘算盘算往后的路怎么走、日子怎么过,但如今皇上明显无再封后之意,说明册封七公主只是出于对七公主的疼爱与嘉奖。

这些年,后宫众人都习惯了康熙对瑞初的偏爱,年节时令到平日里的赏赐总是最丰厚、最细致、最用心的也就罢了,七公主也是诸位公主中唯一能自由出入乾清宫,被皇上手把手教过写字、能在皇上身边一待一日便是皇上商讨政务也无需回避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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