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番外(262)

作者:青丘一梦

血都见了,法喀的最后一句话才传入众人的耳中。

那德爷也顾不上什么九门提督,什么果毅公小主子,咬牙切齿地道:“大胆!大胆!这刁民是要造反吗?!法喀你竟然眼看着我挨打,我要告诉伯伯,我要告诉伯伯去!”

他身后架住他的人已经被鞭风吓得腿软了,欲哭无泪地看着法喀——您老若诚心要劝,话倒是快点说呀!

那边法喀长叹一声,摇头晃脑地道:“臣的小主子啊,您这鞭子是愈发急了。”

瑞初冷冷道:“强抢民女,目无法纪,有什么打不得的?”

“好歹是您的堂兄弟不是。”法喀慢悠悠地一句一句跟她搭,那德爷心里那股子火气下去,听到法喀这句话,心里又慌了起来。

瑞初生得肤色白皙、五官精致,眼角微垂又有几分冷意,她身量不及德爷,却令人感到她是在居高临下地看着德爷,好像清清冷冷的天宫仙人,正俯视一根手指就能摁死的蝼蚁。

瑞初口吻平淡,带着几分敷衍的疑惑,“可皇父说,普天之下的皇家血脉中,除了太子哥哥,便是我最尊贵,我为何打不得他?妄欺民人、强抢民女、言辞逾矩、轻慢犯上,我代皇父教训宗室不肖子弟,有什么打不得的?!”

法喀状似无奈,“小主子——”

“也罢,我就给舅舅个面子。”瑞初慢吞吞地应了一句,信手又挥出几鞭,和那德爷同行来的几个红带子一个都落下,“一群纨绔膏粱、妄称皇亲、愧对祖宗之辈!”

她挨个抽完,将鞭子一甩,掷到地上,走到街前,对着围观的百姓们郑重一礼,“诸位,皇父曾言天下一家,无论满汉,九州之上皆是我大清之民。吾皇父爱民如子,若知宗室之中,有此纨袴膏粱逞凶作恶之辈,竟敢祸乱欺压百姓,而以势压人迫百姓不敢伸冤,必痛心疾首!

吾身为人女,秉持孝道,不敢知父之忧而视而不见,虽为女子之身,亦斗胆一言,日后再有此等子弟作恶,请诸位便至衙门寻求帮助,我大清官员们,无论官职贵贱、出身满汉,皆有惜民如子之心,相信他们定会为我大清百姓寻回公道!”

言辞铿锵,掷地有声。

法喀听完瑞初之言,心内稍稍安稳,知道今日的关卡好过了,旋即迅速跪下高声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先把马屁拍实诚了,等会好办事,没准还能捞点好处。

也不知这会报信的人到了没有。

姐姐应该……不会很生气……吧?

作者有话要说:

①:出自《广韵》

第一百二十二章

瑞初当街鞭笞红带子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说不大,是因为那群红带子自己不占理,哪怕有人想要借此事生乱,针对康熙,撕下瑞初这个康熙的福瑞的名头,出师也无名。

说不小,是因为这件事本身的特殊性。

首先,瑞初抓住了安王府的小辫子,并且扇了好几家宗室府邸一个大巴掌——德辉同行之人,正经有几位祖宗光耀过的红带子。这一巴掌响亮地扇了下去,他们不仅不敢对瑞初犯难,康熙若想借机弹压,那至少数年内,他们在京里是抬不起头来的。而再过些年,京里可能就彻底没有有的府邸的名字了。

然后则是瑞初借着这个机会,踩着安王府,很是给康熙宣扬了一番名声。与那一巴掌的脆响一起出现在京里的,还会有康熙公私分明爱民如子之名,自满人入关后,满汉矛盾就是一直以来客观存在着的,康熙如果利用好这次机会,便能一次性解决两个心腹大患。

虽然都是不能眼下轻易完全解决的,但至少在他的棋局上添砖加瓦,为他创造了天时地利。

经营民心、平衡满汉且不说,康熙这些年也一直在盘宗室王府。

可惜这些核桃盘完一个还有下一个,彼此之间又联络有亲,敏若冷眼瞧着,真跟野草似的,烧也烧不尽。

但野草真的是完全不能治的吗?

彻彻底底地撒一场猛药、烧一场荒火……野草再坚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反抗之力。

如今这些宗室,难缠在他们还自视甚高,心心念念先祖荣光,想着昔日大金时的满洲,自认都是爱新觉罗高贵血胤,权势富贵自应唾手可得。

只要康熙稍稍给他们点好脸色,或者局势上弱势两分、有一点纰漏,他们就总想闹出来给自己弄点好处。

譬如今日瑞初打的那个老安亲王的孙子,往小了说,是急公好义,见义勇为;往大了说,就是以当今所珍爱的福瑞公主的身份狠狠往安亲王府头上扇了一巴掌。

安王府的荣耀,皆源于早已在康熙二十八年辞世的老安和亲王。

安和亲王是先帝心腹,全力支持先帝改革,启用汉人、停止圈地……先帝提举主持议政王大臣会议,某种程度上也是通过他在稳定朝局关系。

可以说,他是先帝平抑满蒙汉最重要的一颗棋子,他对先帝也确实忠心耿耿。先帝临终前曾在他和康熙二人中摇摆,也动过传位于他的心——这位为先帝尽忠十几年的亲王镇压得住爱新觉罗宗亲,先帝也相信他一定会延续自己的政策,稳定住这大清江山。

但同时,先帝也不得不为了自己的子嗣血脉考虑。

这一场犹豫之后,登基的还是康熙。安亲王岳乐对此似乎并无怨怼,与康亲王杰书一同拥立圣上登基,康熙登基后,他也算恪尽职守,昔日挂帅平三藩,年过半百仍然横刀立马目光精辟行事果断。

法喀在他帐下数月,与他共事、共谋,对他十分尊敬。甚至三藩平定之后,法喀与安亲王仍保留着偶尔的往来。

这一点是极难得的。

不过岳乐的那些儿子,法喀却没一个看得上眼的,老安亲王辞世之后,两府便只有年节礼貌的问好了。

法喀私下曾与敏若感慨,老安亲王一世枭雄,然留下的子嗣却都不成气候,心心念念往日安亲王府的荣光,满心不平如今的寥落,却不想想他们的心性、本事、行事有哪一个比得上老王爷,能做到光复王府的?

老安亲王因儿孙之无能,不敢放权、也不敢隐退,他在世一日,便是安亲王府的定海神针一日,康熙无论是因他的功勋、还是敬重长辈,都必须要厚待安亲王府子嗣。

但这只会加重康熙心中的芥蒂。

这叔侄之间就好像结成了死结,大清有难,老亲王随时能抛头颅洒热血为大清死,暮年上阵也无怨怼之言,但他又不肯顺着康熙的心意在府内安度暮年,总要常常出现在人前,招会宗亲故交,时时刻刻提醒康熙,这京城中还坐落着一座安亲王府,王府中,有他父皇曾经最信任的、他的堂叔。

在老安亲王的事上康熙确实是做得不怎么地道,他本就对岳乐心存忌惮,又因为心里对宗室的忌惮而更加忌惮在先帝驾崩之后隐隐成为宗亲领头羊的岳乐,而老安亲王也并不愿意如法喀一般退一步海阔天空,所以这是个无解的死结。

在老王爷薨逝之后,安王府嚣张气焰不减,又一直上蹿下跳,企图恢复旧日荣光。如今承爵人玛尔浑只是郡王,但安王府一应品级布置还是按照亲王等级布置,康熙不在这上头计较,但安王府人的行事却让他颇为不爽。

在皇子中左右摇摆,今天投奔大阿哥、明天又去试探试探三阿哥,老安亲王临终前为自幼养在自己府里的外孙女求了一桩恩典,是一门婚事。

安亲王的外孙女郭络罗氏生母是和硕格格,但生父已然落罪,出身并不算显贵。与她结亲唯一的好处就表现在能够与安王府搭上关系,康熙盘算着自己没婚配的几个适龄儿子,最终卖了八儿子胤禩,来安时已余岁不多的堂叔的心。

八阿哥生母觉禅氏与德妃、宜妃虽同为包衣出身,但家世上却不可同日而语,德妃祖上曾经煊赫过,说出去至少名头好听,宜妃阿玛在盛京也算居于要职,而觉禅氏之父、祖皆未在前朝谋过事,家内世代在宫内任职伺候,因而她在宫中的日子虽然比位份相仿的嫔妃好过些,但家族名位也无法为她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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