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团宠小幺儿/团宠小二十四+番外(63)
于是,苏公公冒险轻咳一声,给小阿哥递了个眼神。
小团子这才注意到,面前的案上堆着成山的奏章和请安折子,皇兄坐在御座上长时间伏案,一双手已经冻的有些发红。
胤小祕连忙上手碰了碰四哥的手背,冰凉凉的,像御花园里的大石头。
胤禛触到这团热乎乎的小肉手,下意识忘往回缩了手,冷着脸吓唬他:“再调皮,朕就用把手塞到你后脖子里。”
小团子竟然还认真考虑了一下,实在可怜他皇兄,梗着脑袋伸出脖子:“那,那四哥你只可以暖和一下下哦。”
雍正无奈地低声笑了笑,食指轻轻刮过幺弟的鼻子:“朕还没那般怕冷,你这点热乎气自个留着吧。”
逗完小家伙,皇帝心情大好,随意冲他摆了摆手,又准备继续工作。
胤祕的眉头又蹙成一团了。他可是读过膳食指南的人,里面有提到不仅要吃的均衡,也要劳逸结合,多走动,一直坐着很容易出问题的。
小团子再开口,郑重地这般那般劝他四哥,劝得胤禛头都大了。
他只好落了笔揉揉眉心,侧目无奈看幺弟:“你如今管的是越来越宽了,两宫太后都没插手朕的起居。”
这话若是旁人听了,恐怕早就心中一咯噔,腿软跪下了。可小团子浑不在意,往他四哥怀中一钻,仰起小脑袋认真数落:“就是因为你额娘我额娘都太懒了,甩手不管事,我才更要督促四哥休息嘛。”
雍正憋了半天:“……胡闹。”
干巴巴两个字,没火没气的,一点也不吓人。
胤小祕捏着四哥的手指骨节,又调皮地玩起了常年用弓磨出的老茧:“人又不是西洋钟,不能整日到头只干那一件事,不然身体会垮掉的。我知道嘛,四哥如今刚接手阿玛的差事,一件事的开头总是最难的,然后中间难,然后结尾难……”
雍正兜头被灌了一碗毒鸡汤,磨磨牙:“说重点!”
“阿玛都说啦,人越是紧张越要放松。佟额娘又跟我额娘讲,后宫生活就得给自个找乐子,多去外头转转,跟花鸟鱼虫,山川日月一接触,最能消除身心疲劳啦。”
小团子双手握住胤禛的大手,扯了扯他,笑道:“所以,我们不出宫门,就去御花园转转也不错呀。”
胤禛望进幺弟一双赤诚的眸中,忍不住错目看向大殿之外。暖阳映照之下,仿佛被一场雪洗净的天空格外蓝,几朵闲云飘过,叫他也难免心生痒意,想要起身出去走走。
对于这种心境上的波动,胤禛淡定的将责任都推到幺弟身上:“就你会编排朕!”
话说出口,皇帝通体舒畅,叫苏培盛取了黑狐端罩穿上,又给小幺塞了个铜鎏金手炉,只点了苏培盛和总管太监张起麟往御花园漫步。
小团子身后远远缀着的是银翘和五花,再加上刚被皇帝指派来的赵昌三人。保母宋嬷嬷主要管着咸福宫院内的一应事务,平日里并不跟出来。
御花园的古木上覆着一层棉花絮儿般的积雪,道路上已经清理出来,裸露出各色鹅卵石铺就的福寿禄花纹。
兄弟二人慢悠悠踱着步子,小团子刻意跟在雍正身后,跑去踩他皇兄留下来的浅浅脚印。
胤禛在前似有所觉,微微弯了唇:“朕听说,你这几日又不好好去尚书房读书了?”
胤小祕缩了缩脖子:“是、是因为秦老给我布置了读书任务。”
胤禛脚下一顿,侧过身回头看他,眼神里满是戏谑:“哦?那朕听听你近日都学了些什么,若学得不像话,可得加倍罚。”
小团子一听这哪行,老朱跟老张留的课业就够多了,再加个皇兄岂不是要了他的小命。连忙把自己最近学到的知识和观点,举一反三全给胤禛汇报了一遍。
胤禛默默听着,一手牵着幺弟,很快到了浮碧亭中。
亭下石桥夏日里会盛开满池莲花,如今碍于寒冬,已经结上薄薄一层碎冰。
胤禛眼神眺望着池水,心中却满是震惊。
小幺从前是什么水平他心知肚明,正是因此,短时间内能有这么大的变化,才足以令人惊叹其潜力。
这小家伙,竟比他想的还要有些灵气。
这种灵气平日里乍看不显,就像是孩子气。可真正发自内心的接触学问后,他就能观察到常人所不能察觉到的点,然后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这话说起来好像很简单,但如胤禛这般经历过人事的,才知道其中难能可贵之处。
雍正看得远,他更希望幺弟能守住这份‘孩子气’的同时,也不磨损个人意志。
他一直担心幺弟灵动有余,坚韧不足。
皇家对于意志力的培养有一万种枯燥的法子,胤禛经历过,不愿意让胤祕被如此打磨。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便是叫幺弟自愿有规律的正规读书。这种读书,不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消遣式的读,而是要形成自个的思维体系。
人在书中攻克重重险阻时,也便是磨炼了意志力。
想到此处,雍正忍不住摸了摸小幺的头:“既然如此,朕就许你在尚书房与秦道然两处交替学习。”
小团子的脸登时黑成了煤窑。
胤禛看得一乐,又补充道:“朕每隔半月或一旬来检查,你若没有长进,照样双倍惩罚。”
胤小祕:“……”
皇兄变了,再也不是我的好皇兄了。
早知道就不喊他出来散步了!
*
事已成定局,胤祕胳膊拧不过大腿。
于是,小团子第二日就回了尚书房里,先挨了朱轼一顿讽刺,然后又稀里糊涂听着讲了一节《资治通鉴》。
朱轼上课就是喜欢听学生讨论,输出观点。今日讲到了“唐纪五十六”——
夫视远者不顾近,虑大者不详细。
这话不难理解,意思就是看得远的人不在乎蝇头小利,思虑大问题的人不计较细枝末节。
老朱记仇呀,点名头一个就是胤小祕。
小团子起身想了想,又开始举例子了:“就像我去九哥府上请教秦老一些问题,旷了几天课,这就是不在乎蝇头小利,不计较细枝末节嘛。”
朱轼:“……”
朱御史眼角狂抽,胡子气得快要翘到天上了。
这不就是变着法夸他自个看得远,思虑大,讽刺他只看眼前吗?
老朱冷哼一声:“既然阿哥不在乎,便把唐纪都给看一遍吧。”
“……”
可怜的胤小祕瞪圆了眼,接收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同情目光。
马上都要入春了,可他怎么觉得四下漏风,好冷好冷呢。
感觉受到伤害的小团子第二日就直奔九哥府上,跟秦道然打小报告去了。
小团子掐头去尾的描述了事件经过:“老朱也太难伺候啦,他讲资治通鉴偷懒不好好讲,让我讲,讲完了还要罚我把唐纪通读一遍。”
秦道然上回知道小团子喝惯了奶茶,就给屋里备上了乳饼。
如今,秦老正笑吟吟听着小家伙讲朱轼的坏话。
一老一少围坐在茶炉边,小团子很快就被分散了注意力,盯着秦道然的动作,感叹道:“秦老,您手上的煮茶工夫可不比蒙古茶房的人差。”
秦道然笑了笑:“老朽不过是班门弄斧,糊弄糊弄小阿哥还年幼罢了。”
一壶热奶茶煮熟了,胤小祕吹着气儿尝了一小口,夸道:“才不是呢,阿玛跟皇兄都说我嘴刁,我喝着您煮的奶茶可喜欢啦。”
秦道然被哄着也开心,不过这并不耽误老爷子过问阿哥的功课。
胤小祕已经给他四哥讲过一遍,这回再讲只会更熟练。小嘴叭叭就阐述了自己最近看过《鲁班经》和相关小故事的一些感想。
随后,问出了最被他放在心上的问题:“都说公输班称得上是天下之巧王。那为什么,他依然败给墨子呢?”
这说的是《墨子》中的“公输”一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