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雪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太舒服。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对方，人家一无所觉，仍低头专注地盯着狗子。

骂归骂，喂起吃的来，梅星曲却完全不小气。

手里的不论荤素，只要她给，狗子就能吃得津津有味，在宗门待久了，吃的又都是灵气食物，这条狗长得高大威猛油光水滑，瞅着就一股子机灵劲儿。

它望着主人，尾巴摇得像螺旋桨，仿佛下一秒就能原地起飞。

梅星曲摸着狗头状似无意地感慨一句：“算了，你虽然灵智不开，倒也知道感恩，还晓得想吃东西先摇尾巴讨好我呢，总比有些狼心狗肺的人强得多，净想着白嫖。”

司空曜直觉敏锐，暗自打量梅星曲，唇角微微抿起，脸色不太好看。

好像被内涵了，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接下来的参观流程完全换汤不换药，不论是去传经阁还是传道院，总能“偶遇”那么一两个嘴里说着貌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却仿佛字字句句都意有所指的外门弟子。

倒数第二站是灵兽园，玩家们养了很多给膳堂提供肉类食材的灵兽。

其他的都很常规，直到看见鹳鼠。

司空曜满脸不可思议地说：“你们竟然养鹳鼠来吃？”

果然还是弟子太多不好养活吧，都已经沦落到连鹳鼠这种没什么灵气长得又一言难尽的低阶灵兽来吃了。

他在想要不还是劝师姐放弃凌云宗回含谷峰算了。

花雪云也是一脸嫌恶。

鹳鼠是灵兽不假，外形完全是老鼠近亲，长得不大符合大众审美，会觉得它好看的并不多。

何况还没什么灵气，别说吃了，看一眼都是浪费时间。

十亿光年瞥见两人反应，偷偷给画江南传信：“除了火锅，红烧地龙也来一份，不，大份，务必弄得色香味俱全！”

画江南问都没问原因直接回复：“没问题！”

太白雪说：“有弟子爱吃，随便养养。我们宗门初立，有什么吃什么，大家都不挑。真羡慕你们啊，太虚宗家大业大，就算是内门弟子要过得好也得很努力才行的，不过有掌门这样的大师姐，肯定被照顾得很好吧。”

司空曜没多想。

“大师姐的确照顾我和师妹良多，她烹饪灵食的手艺也是一绝。”

或许大师姐教了这些弟子，把鹳鼠肉也弄得十分美味，弟子们才不挑的吧，她的确有这样的本事。

十亿光年好奇问：“哎，我也擅长烹饪灵食啊，掌门偏爱什么菜式，我下次争取做好了送给她吃，说不定她一高兴就会赏我几样好东西呢。”

未曾料到被一个看似寻常的问题困住。

司空曜愣了愣，始终没想起来宁心微素日里爱吃什么菜，每次她下厨，桌子上摆的反正都是师尊，他以及师妹爱吃的。

花雪云也不知道，只能沉默以对。

小礼冷眼旁观，心里觉得掌门一腔真心全喂了狗，还是站出来打圆场：“参观得差不多了，走吧，该去膳堂了。”

一行人转道膳堂，画江南备好了一桌子菜。

火锅是主角，还配了些荤素搭配的炒菜凉菜，灵茶点心一应俱全，果盘精致，像一场精心准备的大宴。

陪吃的几个玩家不都是能吃辣的，提前调低了味觉敏感度。

司空曜和花雪云都被重点关照，一入口就感觉到不太行，看他们都没什么反应，只好强忍着没露怯。

由于这一桌整得太花里胡哨，两人都没发现，其中主材基本上都是他们之前在灵兽园时嫌弃过的，尤其明显的鹳鼠名菜——地龙肉，更是准备了好几份，红烧麻辣十三香蒜蓉等等口味一应俱全。

为了躲辣，不知不觉间都吃了很多。

在玩家们的刻意配合下，这顿饭可谓是宾主尽欢，吃完他们热情地提出亲自送两位客人下山。

快到客栈时，盘算着他俩应该消化得差不多了。

十亿光年别有深意地笑起来，对司空曜和花雪云说：“我本以为你们会嫌弃我们膳堂的吃食寒酸，没想到你们这么喜欢，回头没事儿可以点点外卖，琼花镇也送餐的哦。”

花雪云揉揉饱腹感十足的肚子，嘴里还在回味。

她试探道：“你们膳堂的灵厨可真厉害，那地龙肉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是大师姐教你们的吗？”

“是我们自己研究出来的。”

一剑霜寒十四州十分熟练地跟十亿光年打配合：“做法很简单，灵厨不藏私，你们回头抄录下配方，再去打点鹳鼠就能自己做了。”

话音落，司空曜和花雪云齐齐愣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什么鹳鼠？”

花雪云艰难开口，恶心反胃的感觉涌上喉间，被她强行镇压。

“那几道地龙就是鹳鼠肉做的啊。”

两人的表情都很难看。

司空曜是嫌弃鹳鼠卑劣不堪入口，而花雪云则是想象力丰富的联想到阴沟里的老鼠——那些鹳鼠什么都吃，谁知道都吃过些什么恶心的东西。

十亿光年冷笑：“还真嫌弃呢，可惜了，我倒觉得入了你们的口，鹳鼠们才是人间不值。”

花雪云银牙紧咬：“你们是故意的！”

太白雪坦然点头承认。

可惜他们修为有限，不能正面刚，只能从精神上打击一下敌人，顺便出口恶气。

“你们不用怀疑掌门，她什么都不知道。”

松江初有月总算等到了这一刻，立刻站出来：“毕竟教训两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不必脏了她的手，何况她根本懒得跟你们计较。”

司空曜脸色铁青：“就因为我们求药一事？”

十亿光年摇头：“这只是引子。反正掌门都已经明码标价了，你们拿得出灵石，她不吃亏，愿意给你们药也没什么，只是……”

“只是我们替掌门不值。”

她视线落在两人身上，面无表情道：“统共就这么两个师弟师妹，朝夕相伴一两百年，对她的付出没生出过一点感恩。哪怕喂条狗都知道摇尾巴，而你们……啧，来这么久，只知道考虑自己的事，也没问过一句她这几年独自撑起一座宗门有没有遇到困难。”

两人对视一眼。

司空曜梗着脖子道：“这是我们和大师姐之间的事，从小就是这般相处的，她若有困难开口，我们又怎么会坐视不理？”

松江初有月就很不客气了。

她张嘴就直接嘲讽开大：“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尤其是你白眼狼，掌门照顾你两百年，你连她爱吃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有事找你，恐怕也要权衡一下再讨点好处吧。你对小师妹倒是很好，上个月她生辰你还给她准备了礼物，你大师姐生辰就跟她相差三天，怎么没见你表达一下心意？”

司空曜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大师姐的生辰……他貌似根本不知道是哪天，也的确没刻意准备过什么。

修仙者不怎么在意这些身外之事，当他年年替小师妹准备礼物，却从没想起大师姐也曾这样事无巨细地待他。

“看吧，你果然不知道。”

松江初有月冷嗤一声：“十亿光年说得对，真是养条狗都比你俩强。”

说完忽然盯着师兄妹两人背后愣住。

“……掌门？！”

宁心微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地望着他们，要不是看到她的脸，松江初有月完全没意识到她在。

她什么时候来的？又听到了多少？

“今日的大比告一段落，限时自由行的时间也已经过了，没事的话你们两个早点下山，以后也不用再来了。”

司空曜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师姐……”

“叫掌门。”宁心微神色未变，“一月为限，准备好灵石，丹药我给你炼了，其他的不必再提。”

花雪云心里咯噔一声。

不知为何，她有种什么事超出了掌控的预感，难道自己增加寿元的事会有什么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