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第一卷王(33)
达春心疼得不行,脑子里嗡嗡响,怒斥道:“放开他,赶紧给本爷放开!林大牛,你这个贱奴,敢反了不成,顺义,还是本爷的天!”
林大牛只冷冷看着达春,一言不发。手上的镰刀往里面进了几分,一丝鲜红的血,从颚鲁的脖子上缓缓流下。
颚鲁眼睛一翻,再次晕了过去。达春心如刀绞,再一看朝他们沉默着狂奔而来的包衣奴才们,两股战战,彻底慌了神。
林义诚听了齐佑的话,派人盯着庄子这边的动静。听到禀报,几乎没晕过去,连忙骑着马赶了过来。
近了庄子边,看到眼前的情形,林义诚只感到后背发凉,连话都说不出来。
夏师爷比林义诚好一线,他迅速扫了一圈,急着说道:“东家,上马,骑到马上去!”
林义诚愁得不行,下意识说道:“不能跑,七爷有令,要看好他们......可这样,我如何看得住啊。”
夏师爷深吸一口气,顾不得规矩了,推着林义诚上马,“在马上坐得高一些,好喊话!”
林义诚手脚发软,被夏师爷好不容易推上马。他坐在马上眺望,脑子里面依旧一片空白。
无数的包衣奴才们,与达春他们对峙,眼见混战一触即发。
夏师爷压着声音提醒道:“喊七爷,用七爷喊话。”
林义诚来不及细想,张嘴大喊道:“七爷.....是七爷有话!”
乾清宫东暖阁。
康熙说不出的恼怒,他将顺义的动乱说了,齐佑依然四平八稳站着,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临危不乱颇有大将之风,康熙得意刚起,就意识到不对。
脸一沉,康熙骂道:“你是好心,这下把他们的胆子养大了,居然敢带头造反,还带着其他人一起反!既然是你惹出来的祸事,你给我去摆平!”
齐佑这时抬眼看向康熙,认真地说道:“汗阿玛,我有件事,想与您商议。”
作者有话说:
其实奴隶们的遭遇要惨多了,关于他们的记录不多,但是解放时有些关于农奴的记录,可以看出一二。
过渡篇,基调还是轻松,星辰大海的第一步。
第三十一章
康熙很生气, 不过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暂时忍住了,板着脸说道:“什么事?丑话得说在前面,你休想再胡来!”
齐佑暗自叹息一声, 他真没胡来, 他是在一步步来, 循序渐进。
听到顺义包衣奴才乱起来的事情, 齐佑并不意外。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齐佑反而很欣喜与激动, 包衣奴才们总算有点血性, 没有真正麻木到无动于衷。
从康熙的三言两语中,就将所有的错误全部推到了包衣奴才身上。
齐佑清楚得很,这件事肯定是达春趁着他离开顺义时挑事,是其他的八旗权贵们,也就是奴隶主们急了。
齐佑组织了一下语言, 说道:“汗阿玛, 顺义的混乱因何而起,只要一查便知。此时暂且不提, 其实汗阿玛不说,我也想与汗阿玛商议, 如何解决这个矛盾。”
康熙没好气说道:“你当然要提了,林义诚一提出你的名号,比那阎王都有用, 那些包衣奴才们马上住了手,都说你才是顺义真正的王!”
这个帽子扣得有点大, 齐佑微微垂眸, 羞涩一笑, 说道:“因为我是汗阿玛的儿子,狐假虎威罢了。”
康熙见到齐佑的神情,勉强得到了些安慰。
离开顺义前,那个聪明伶俐听话懂事的儿子,总算回来了些。
康熙语气不由得柔和了几分,指着椅子说道:“坐着说吧。”
齐佑谢恩后,在椅子上坐了,小脸严肃着说道:“汗阿玛,我在顺义那边呆了近一年,说句不谦虚的话,我看得远比京城里有庄子的人透彻。我觉着,他们真是蠢啊,蠢透了!”
康熙刚好了些的脸色,立刻黑了,怒道:“小混蛋,你哪是不谦虚,你是不谦虚得很。让你解决问题,没让你再惹事!”
“真的,蠢透了。”齐佑不但没有认错,还点着头强调了一遍。
在康熙彻底翻脸前,他不紧不慢说道:“罪名都由庄主们担了,好处却被庄头捞了去。皇庄不一样,汗阿玛朝政繁忙,日理万机,压根儿没去管皇庄的事情。”
不着痕迹将康熙从蠢货中剔除,齐佑沉声说道:“除了家财万贯,能在别的地方发财的,完全不将庄子放在眼里,其余的人,总得看一眼吧。庄子每年那丁点儿收成,都不够家中嚼用的。他们拿在手中有何用,平白多了个压榨包衣奴才的残暴名声罢了。”
康熙楞住,脑子一转,便想通了齐佑话里的意思。
给包衣奴才修屋子,疏通水渠,提高他们吃穿用度的银子,都是齐佑逼着达春自掏腰包。
达春哪来这么多银子,还不是他这个庄主的银子。
康熙心道好险,他差点儿也被齐佑骂了进去。
齐佑话里透出的意思,却很值得仔细琢磨。
旗人不允许做买卖,除了俸禄之外,庄子的收成是他们的主要进项。
先前齐佑所言镇国公庄子的粮食收成,的确不够镇国公那一大家子吃饱饭。
他们的银子从何而来,康熙的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
饭要一口口吃,步子大了要扯着蛋。齐佑只随便点了下现在的朝廷现状,没有深提,只着重解决眼前的问题。
“庄主们不满意了,不管是祖上有功的,还是现在有功的,奴役惯了人,想要做人上人,世卿世禄,可总不能杀鸡取卵呀!再这般下去,他们的儿孙们,别说是蛋了,鸡毛都见不到一根。”
“苛政猛于虎。他们这般做,无异于是自寻死路。”齐佑抬头看着康熙,神情恳切,带着些许的急迫。
“汗阿玛,变动一下吧,大千世界都在不断改变。大如地动山摇,小如朝政更迭,万事万物都在变,没有永远的平衡,太难了!”
康熙迎着齐佑清亮的目光,微微动了动身体,掩饰住了内心的翻江倒海。
太难了!
从八岁登基为帝起,康熙每天最深的体会,就是太难了!
康熙怅然叹息一声,片刻后,哑声问道:“你想如何改变?”
齐佑答道:“就如地主那样,将地赁给佃户们耕种,庄主同样将土地赁给包衣奴才们耕种。八旗旗人不用交赋税,租子则相应要少收些。虽是如此,保管他们每年地里的收成,都比现在好。”
康熙皱眉沉思,唔了声,说道:“这个法子,倒也不是不可取,还有呢?”
承包到户这一步,算是勉强达成。
齐佑暗自松了口气,继续说道:“种地靠天吃饭,还得精耕细作。细水长流,得看长远的收益。赁出去的地,起码十年起。有了动力,说不定还真能出几个种地能手,改变一下粮食产量。对庄主,对大清,都是有百益而无一害。”
康熙听得频频点头,“马无夜草不肥,倒是这样的道理。”
齐佑觑着康熙的神色,趁热打铁:“汗阿玛,包衣奴才们,也该给些适当的盼头。比如允许他们主动当兵,为大清征战。他们是大清的子民,守卫大清,开拓疆土,乃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康熙猛地抬眼看向齐佑,似笑非笑说道:“你还有什么想法,就直接一并说了吧。”
“我这点小心思,都被汗阿玛看穿啦,就不藏着掖着了吧。”齐佑抿嘴一笑,小小拍了康熙一记马屁。
“若是有战事,包衣奴才们能报名参军上场打仗;有本事的,琢磨出个什么有利于朝廷的东西献上来;有闲钱的,可以去读书考科举,考中之后出仕为官。这几种有功之人,都可以全家脱籍。”
急着废除奴隶制的路行不通,八旗权贵王公们会彻底翻脸。康熙的态度亦很鲜明,不然就没有《逃奴法》了。
齐佑只能试着为包衣奴才开辟几条挣脱出身的路,瞧见康熙看不出什表情的脸,着实捏了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