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第一卷王(173)

作者:映在月光里

死道友不死贫道,诚郡王那股气方平了些,甚至开始幸灾乐祸,等着他们吃肥猪肉,等着好看热闹。

齐佑没他们那么下作,而且他们的那些流言,对他来说并没影响,甚至还可能是助攻。

点到即止,齐佑眼神在诚郡王等身上淡淡扫过,朗声道:“诸位口下留情,且将祭品带些回去,亦是将福气带回,一并福泽家人。”

众人正愁祭品无法下咽,顿时松了口气。听到带福回府,真正转忧为喜,恨不得多抢一块,好得到更多的福气。

齐佑说完,抬腿朝外走去。众人忙见礼恭送,等着他的仪仗浩浩荡荡离开,方四下散去。

回宫之后,齐佑换了身常服,前去向康熙交待差使。

一进屋,热浪扑面而来,冲得齐佑快透不过气。康熙靠在塌几上,身上穿着厚夹衫,腿上搭着厚锦被,脸色苍白,精神萎靡不振。

康熙手撑着塌,坐直了些身子,上下打量着齐佑,说道:“回来啦,坐吧。”

齐佑谢恩后坐在塌前的锦凳上,说了前去祭天的经过,“汗阿玛,我让他们将祭品带了回去。一来是图个吉利,二来,祭品没滋没味倒是小事,主要是早冻得冰凉,我担心老臣们肠胃不好,吃了会生病。”

祭祀前后发生之事,康熙早已知晓。仅近是让齐佑代他去祭天,各路牛鬼蛇神,争先恐后冒了出来。

这样也好,康熙至少将他们心头烧得旺旺的那把火,看得一清二楚。他们恨不得捉住他的手,替他在诏书上写下他们满意的储君人选。

康熙冷哼了声,说道:“你做得很好,倒是真正在积福。他们若还不惜福,就该遭天谴了。那些说你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齐佑动了动左腿,不以为意笑了笑,道:“他们双腿齐全,跪久了照样会腿疼腿酸。我天生如此,只这里不方便而已。”

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腿,再指了指头,“拿人身体残缺来说事,至少这里不大好。”

康熙知道是谁在暗中兴风作浪,其他几个儿子在背后指使,依附他们的朝臣们,则为马前卒罢了。

他们嘲笑齐佑的腿,对他百般鄙夷,康熙感到怒不可遏。

儿子虽腿瘸,却是他亲生。骂齐佑,等于说他这个当老子的不积德。

康熙不禁错牙,沉下脸骂道:“一群混账东西!”

齐佑忙劝道:“汗阿玛您别生气,生气对身子不好。汗阿玛......”

迟疑了下,齐佑将视线投向康熙的腿,问道:“您的身子看上去不大好,可召太医诊过脉?”

帝王的脉案,身体好坏,都属于绝顶的机密。其他人只敢问候关心,并不敢细问。

康熙掀起眼皮看了眼齐佑,很快耷拉下眼皮,静默半晌后,说道:“太医说是消渴症。”

消渴症就是后世的糖尿病。齐佑久病,对各种疾病有一定了解。后世的糖尿病都无法根治,何况是医疗落后的大清。

到底是亲爹,齐佑沉思了会,遵循着自己的本心,直言不讳说道:“汗阿玛,您平时的饭菜,要吃得清淡些,少糖少盐少油。不要□□细的百米白面,改吃粗杂狼。”

康熙愕然,没料到齐佑是这等反应。

如若换了其他人,他们肯定先会忧心忡忡以示关心孝顺。至于他的脉案药方,就算是太医正都不敢轻易拿主意。

齐佑缺毫无避讳,提出让他改善饮食的建议。

康熙心情复杂至极,问道:“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方子,可有用?”

齐佑只能按照康熙能理解的解释:“汗阿玛,这个方子可能没什么大用,但是我建议您一定要试试。您想啊,平时我们吃多了糖,很快就会口渴,与消渴症的症状有些相似。白米白面中含有大量的糖,小麦可以拿来做麦芽糖,米亦能拿来熬糖。汗阿玛,消渴症难治,只能寻求缓解的方子,让您得到些缓解。”

消渴症向来治不好,齐佑实事求是,将道理讲得清楚明白。如若吹得太过,夸大其词,康熙反而会起疑。

方子并未加任何的药材,齐佑所言的膳食习惯,倒符合养生长寿之道。他平时博览群书,懂得极多,能琢磨出这个方子也不足为奇。

康熙斟酌再三之后,彻底放下了戒心,打趣道:“也好,我姑且听你一回,以后就忌口些,戒了那糖。”

齐佑跟着劝说道:“汗阿玛,除此之外,若是您有力气,能走动的话,还是起来动一动。饭后走一走,活到九百九。不但饭后,平时也要多走动。”

康熙瞪了眼齐佑,掀开锦被不耐烦道:“好好好,我且听你的。活到九百九,那是千年的王八,能活到八九十,就是长寿了。”

齐佑上前伸出手,只虚虚待在一旁,并未真正搀扶,笑着说道:“汗阿玛,瞧见您,我总算明白了,怪不得能猎到老虎。我就不行,可不能与您比。”

康熙瞥了眼齐佑的手,脸上笑容愈发浓,在屋子里慢慢走动,说道:“那是你成日只管着读书读书,哪怕学会了拉弓射箭,不过是花架子。上过猎场围猎,方能见真章。”

康熙几乎年年前去木兰围场,数次下江南。齐佑从未随行过,他不禁笑道:“等到今年木兰秋狝,汗阿玛把我也带上吧,让我去开开眼。”

康熙笑着看了眼齐佑,感慨不已说道:“蒙古的台吉王公,可是经常问起你。他们有些是好奇,有些可是对你不满。你将喀尔喀部落的人变成了真正庄稼汉,好些牧民眼见他们日子过得舒适安稳,跟着有样学样,将帐篷毡房定下来,半耕种半放牧。这人呐,一旦日子舒坦了,就没了斗志。若是长此以往,再过十几二十年,蒙古那边就彻底能安定了。”

林大牛脱了籍,得了康熙御赐的牌匾,就是贵人见了都要客气几分。如今他依然扎根在那里,苦苦研究粪肥。

如林大牛这般的人还有很多,张松张柏姐弟,荷叶林绣绣等。他们有些人已经成家,有些人还孤身一人,散落在大清各地,为了测绘事业而努力奋斗。

北地的庄稼收成逐年增长,对于当地的安稳太平,齐佑从未敢居功,说道:“他们要见我,还不如去问问当地的百姓,很快就可以得知,他们想过怎样的日子。”

康熙听习惯了齐佑对百姓的看重,以前不觉着,如今感触颇深。

户部有了银子,无论做什么都有底气。百姓能填饱肚皮,不用经常免税,他们同样对朝廷心怀感恩。

“他们若是能懂,就不会为了争牧草牛羊,成日跟斗鸡似的,恨不得弄死对方。算了,不提他们也罢。”

康熙边摆动着手臂,边放松身子,说道:“躺着是舒适,可躺久了全身发软,起来走动一下,还真轻快不少。这人啊,身子好,什么都好。身子一差,什么事情就出来了。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明日早朝后,将你先前拿来的文书,颁布给他们。”

齐佑应是告退,刚走到门边,康熙叫住了他,犹疑了下,说道:“弘皙你多看着些,省得他如惊弓之鸟般,不得安宁。”

齐佑想了下,干脆说道:“汗阿玛,不如让弘皙跟在我身边做事吧。”

康熙楞住,直直看着齐佑。

齐佑目光一如既往的清亮,不躲不避,坦诚道:“弘皙已经成家,已是一家之主。他总该做些事情养家,而不只靠着俸禄过日子。我让弘暖,其他侄儿侄女们去顺义学堂读书,学真正的本事,也是怀着这样的打算。以后等弘曙大一些,同样会将他送去。无论他们喜欢学什么,医科,农业,都随他们去。我不想看到,他们长大后,成为只知道吃喝玩乐,游手好闲的废物。他们既然生在皇家,比谁都应该学一门本事,做些力所能及的贡献。不辱没了觉罗氏的名声,对得起这片生养了他们的土地。”

康熙浑身一震,心头滋味百转千回。他的儿子们,延请名师教授,从幼时读到几十岁。读到头来,他们学到了一肚子的阴谋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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