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第一卷王(142)

作者:映在月光里

齐佑笑了笑,不紧不慢拿出了另外一份册子,说道:“我送到北地的粮食,是付了银子,请京城的车马行运送。一家车马行的脚夫不够,我买了三家的粮食,就干脆分开请了三家车马行。在聚财粮食铺所买的粮食最少,交由就近赵家车马行的脚夫运送。这是我与赵家车马行的来往收据,给他们在衙门办理的过关文书留底。”

来往收据可以不承认,过关文书上,则清清楚楚写明了运送的货物,以及数量。

五百两的粮食,与一百两的粮食,需要的车马数相差实在是太大。若是过关文书上的数额与实际对不上,哪怕是齐佑的车马,在关口也会被查。

齐佑不疾不徐道:“车马运送粮食走得慢,你们可以快马加鞭去追,查清楚我究竟从京城拉走了多少粮食,与过关文书可否能对上。”

马掌柜这时再也不敢狡辩了,抹了把额头的虚汗,垂首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齐佑站了起身,慢慢踱步到马掌柜跟前,好奇地打量着他。

马掌柜飞快掀起眼皮,迎上了齐佑的淡然目光。

不知为何,马掌柜感到好似有座山,直朝他头顶压下,使得他气都透不过来,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脸色煞白。

“你也是个拿钱办事的。”齐佑轻声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你背后的东家,我也不问了。因为你不敢说,至少在这里不敢说,说了就是个死字。你死不足惜,照着你这个年纪,应该有孙儿辈了吧?”

马掌柜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对着齐佑猛地磕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呐!”

齐佑垂眼望去,突然,拔高了些声音说道:“我还知晓,十多年前,你在哪个庄子做管事。”

马掌柜神色大骇,浑身一软,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屋内瞬间鸦雀无声。

铺子的东家难查,旗人权贵为了回避,压根儿不会露面。

知晓了马掌柜以前在哪个庄子上做管事,就知晓了他背后的主使。

齐佑没再继续说下去,对李光地托合齐等人点点头,“与我先前说的那样,照着律法判吧。这里应当没我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托合齐等人回过神,齐佑已经转身朝公堂外走去。清瘦高挑的背影,如以前一样,挺得笔直。

齐佑望了眼天色,上了马车后,吩咐道:“进宫。”

案子审完了,齐佑没有在众人面前让康熙没脸,揭开背后的指使人。

正好公私兼顾,他要狠狠打回去,脱掉他们几层皮!

第九十章

齐佑的马车行到神武门外, 突然停了下来。旋即,直郡王出现在门边,抓着车门灵活跃进,卷起一阵寒风直扑人脸。

“大哥, 您慢些!”齐佑抬手遮挡风, 无语至极。

直郡王一个旋身坐下, 带着齐佑身子跟着马车颠簸摇晃, 他笑嘻嘻地道:“老七,厉害啊, 还留了这一手, 居然有通关文书!”

齐佑放下手臂,耐心解释道:“大哥,我不是留了这一手,只按照着规定办事罢了。”

直郡王朝齐佑翻了个白眼,换作他做的话, 哪会去管什么规定不规定。

何况买粮食安置穷人, 这可是在做善事,不说敲锣打鼓昭告天下, 最少得让康熙知道。

至于衙门关口,谁敢没眼力见拦他, 就是在找他直郡王的茬,不想活了!

直郡王愣了下,那股因为看了好戏, 迫不及待要找齐佑说话的兴奋,渐渐消散。

一时间, 直郡王神色颇为复杂看着齐佑, 说道:“老七, 你跟哥哥推心置腹说一说,你做了这么多事,只要明眼人都看得清,你究竟是为自己还是为了他人。可你一点好处都没得到,还被人冤枉,你究竟图啥啊?”

齐佑缓缓笑起来,认真说道:“大哥,我没你说得那么厉害,其实我也是为了自己。大哥您看啊,我们这一辈子,能活到六十岁的,知年命的年纪,能算作是高寿了。我们去了,还剩下我们的后人,他们或许那时还活着。我们只图自己过得好,把一切都做绝,杀鸡取卵,是否太过自私自利?”

直郡王想到儿女们,跟着苦笑一声,说道:“也是,辛辛苦苦一辈子,还不都是为了后世子孙。”

齐佑缓缓摇头,说道:“也不只是为了后世子孙,我们锦衣玉食,享受着普通寻常人享受不到的权利,吃穿。这些都是从何处来,我们心知肚明。用句简单的话来说吧,替我们做事的,身边伺候的人,若是不给他们俸禄,好处,他们还能尽心尽力吗?明白了这个基本的道理,您就能理解,我是图啥了。”

不管是奴才或是下属,谁肯会什么都不要,一心一意替他们卖命?不是求财,就是求前途。

可真正养着他们的百姓,不给任何好处,只想着压榨,甚至连饭都不给吃饱。无论如何,实在是说不过去,久而久之,他们会造反,朝代更迭,就是因此而起。

直郡王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他叹息一声,说道:“道理归道理,可又有几人能做到。老七,我自认为不行,故而特别佩服你。不过老七,先前你的那场官司,赢是赢了,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齐佑不在意地笑笑,“不善罢甘休,就由着他们来吧,我从未害怕过。”

“也是,怕他个逑!”直郡王豪迈地一甩手,气壮山河的气势,看上去一下就能将敌人打趴下。

话音一落,直郡王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对了,你可知道了是谁要害你?我先前就想说,被你的奴才一下打断了。咦,不对,你在公堂之上说了,你知道那人的主子是谁。老七,究竟是谁啊?”

齐佑神色淡淡,说道:“大哥,你认为是谁,就是谁。”

在来步兵巡抚衙门的路上,卓奇差人送了密函来,上面写了马掌柜以前的履历。

卓奇上了年纪,前两年就告老在家,由着大儿子徳祐顶了他的差使。

以前卓奇做为内务府司库,曾经的财务人员,对内务府的每笔钱财支出,皇庄收成等了若指掌。

皇庄庄头送来的财务入账,需要录名。皇庄赏了出去,旗地虽不允许典卖,但私底下,不成器子孙典卖旗地的事情屡见不鲜。还有些更为隐蔽的交易,比如皇帝赏赐下去的,则是悄然易主。

马掌柜原来所在的皇庄,就是暗中几经转手,如今在九阿哥名下。

不止是九阿哥一系,还有其他人在背后顺势做了推手。

他们害怕了。

直郡王见齐佑不愿意说,嘀咕了声没趣,连声说道:“好吧好吧,你不愿意说的,逼你亦无用。我就喜欢你这点,嘴严实,哪怕是仇人,你也不会在背后说人闲话。”

齐佑笑了笑,抬眼看着直郡王,问道:“大哥,以后若是有人会告您,您会不会埋怨我?”

直郡王愣了下,脸色一沉,梗着脖子牛气轰轰说道:“我埋怨你作甚?谁敢告老子,老子灭了他去,可不像你那般好说话,心善!”

齐佑呆了下,接着噗呲笑出声。

直郡王毫不掩饰自己的霸道,如他这样也难得,欺负人欺负得明明白白。比起既要名声,又要权势的人,齐佑也说不出孰好孰坏。

“你看你,我来找你,还没说正事呢。老七。”直郡王突然严肃起来,说道:“你惹了这么多事,得罪了好些人,你可要小心一些。虽说汗阿玛护着你,汗阿玛可不止你一个儿子。”

齐佑心中一暖,说道:“大哥,我知道了,多谢您。”

直郡王斜睨着齐佑,撇了撇嘴说道:“我难道还不了解你,就算你知道了,照旧还是那样,不会改。”

齐佑好脾气陪笑,也不辩解。

直郡王眼珠一转,不客气道:“既然要谢我,就给点儿实际的好处呗。老七,你一定要给我出出主意,你看啊,老四他们都领了差使,我成日在京城,实在是没甚么事情可做,都快闲出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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