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第一卷王(101)
常德领着人存放好粮食之后也赶来了, 萨布素带着他, 爷俩不时在一旁嘀咕小声说话。
一个问, 一个教, 不明白的,两人互相琢磨。琢磨不明白的, 便去向齐佑请教。
齐佑毫不藏私, 悉数告知。
比如喀尔喀的人一到,齐佑就将他们打散。如同汉人的庄子那样,照着两百人左右一个村落,将所有的百姓分成了约莫六个聚居地。
看起来明显关系好,聚成一团的, 齐佑不经意间, 将他们全打散了。
打散之后,安在的地方离得不算远, 免得他们不满太大,最后闹起来。
萨布素经常领军打仗, 也看出了其中的关窍,暗自佩服不已。
如果这些人抱成团闹事,齐佑哪怕有护卫, 也镇不住。
将他们打散,插进去不熟悉之人, 他们自己会互相牵制, 隐患就小多了。
常德到底年轻些, 一时没能看明白,悄声问道:“阿玛,你瞧他们的样子,明显对这种安排不大满意,为何又没吭声?”
萨布素道:“你难道没瞧见,他们一来,七阿哥先是做了什么?”
常德愣愣说道:“领热腾腾的杂面饽饽吃,还有大碗的热汤。”
齐佑先没开垦荒地,也没做其他,指挥所有人赶着架大灶,和面挖野菜,热火朝天蒸饽饽,煮野菜汤。
萨布素说道:“你可别小看了杂面饽饽与野菜汤,辛苦跋涉之后,热乎乎的饭食下肚,这人心啊,就得先安定一半。另一半不安的,还有先前的救命之恩呢。加上人家一个阿哥,亲自笑脸相迎,关切问候,与他们一起吃杂面饽饽与野菜汤。任谁那点分开的不满,也该没了。对了,你的蒙语得多学,你看七阿哥跟他们说蒙语,一下就亲切了起来。就算你学得不如七阿哥那般好,总得听懂大半才像话。”
常德顿时感到苦不堪言,他以前跟着吴兆骞学汉文已经很辛苦,加上本来的满语,再学蒙语,他的话就得乱了。
再说他小儿子都在读书了,他这个老子还要继续学习,想想都头皮发紧。
萨布素对儿子自然了解至极,见到他的嘴抿起来,就知道他不乐意了,顿时脸一拉,沉声说道:“怎地,老子教训你,你还敢登鼻子上脸,不听话了?”
常德忙挤出笑赔不是:“阿玛,我哪敢呐,阿玛教训得是,我学,我学。”
萨布素脸色这才好了些,他对这个儿子寄予厚望,希望以后常德能接替他的位置。
朝廷成立了黑龙江府,筑城之后,黑龙江府将军的位置,就越来越重要,觊觎的人也多了起来。
再加上与罗刹国签订了协议,以后打仗少了,哪怕苦寒之地,也算得上是顶顶好的肥差。
萨布素叹了口气,语重心长说道:“你端看七阿哥的做法,就是上战场打仗,他身子弱无法冲锋,在背后指挥,那是一等一的帅才。他主持与罗刹国签订的协议,你可能做得到?”
常德经常跟着萨布素打仗,打得最多的,当然是罗刹国。
包括鄂伦春等部落在内,边关之人无不对这群强盗恨之入骨。齐佑算是替他们出了口恶气,常德当然心悦诚服。
只是齐佑这一来,又带来了新的问题。常德琢磨了下,四下张望,见齐佑在与林大牛他们蹲在一起,在看地上的泥土。
常德凑到萨布素身边,低声道:“阿玛,这块地肥沃得很,您怎么大方给了出来?”
萨布素抬起手,不客气狠狠敲在了常德的头上,板着脸说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常德痛得呲牙,摸着头不敢反抗。萨布素斜了他眼,恨铁不成钢道:“到处都是荒地,像是这样的地方比比皆是。你留在手里,有人手来耕种吗?”
北边人烟稀少,披甲随便开荒,开多少都是他们的。关键开了荒,也缺乏人手耕种。
披甲奴也不是经常有,总不能让朝廷多发配点犯人到宁古塔,好分给他们为奴。
而且够发配到这里来的,大多都是犯了大罪的文人官员,懂种地的少之又少。
萨布素哼了声,老神在在说道:“七阿哥这次带了人手来,这边总算热闹了些。热闹好啊,一旦做出了成果,人就会越来越多,咱们且等着瞧吧。”
常德想通了这个道理,连连称是:“我们这里到处都是荒原,半天都见不到人烟,忒没劲。”
萨布素望着远处的热闹,说道:“一旦热闹起来,就成了香饽饽。京城里达官贵人比比皆是,就算有我也不顶事。唉,你得多跟在七阿哥身边露露脸,千万别自作主张,多看,虚心学习。”
常德恭敬应是,“阿玛放心,我一定好生学习,不让阿玛费心。不过阿玛,这些蒙古人哪会种地,我瞧着,还有好些不甘心留下来的,他们肯定想走。阿玛您说,七阿哥会如何对他们?”
萨布素也不知道,干脆去问齐佑了。
齐佑爽快答道:“离开也可以,总不能强按着牛饮水。哦,对了,噶尔丹估计还会打过来,他们回去了,正好前去打仗,报仇雪恨。”
萨布素瞪大了眼,他们都忘了还有个噶尔丹!
遭了一次劫持,谁也不会傻得再去自讨第二次。在这里活得好好的,能过安生日子,拖家带口的,谁没事会去寻死。
齐佑将看起来是头领,站出来话事之人,全部指派了差使。把他们提拔成了小佐领,让他们管着每个村落的一切杂事。
像是发放口粮,安排男人出工,跟着从顺义庄子与萨布素找来会修屋的披甲人,向他们学如何筑墙修屋,砌炕,在冬天好保暖。
女人则做饭,割荒地上的草,孩童们放牧。
一切井然有序,到处都洋溢着热火朝天的干劲,建设他们的新家园。
不过有群人与众不同,他们不做事不耕地,由徐日升领着他们,带着各种仪器,到处测量勘测。
常德看得好奇,问道:“阿玛,他们在作甚?”
萨布素也看不懂,将齐佑对他说的话,原封不动转告了:“七阿哥说以后还会建学堂,大家都能读书。”
常德也没有与披甲人一起学习,就觉着被轻视的想法。毕竟他以前的先生,还是披甲奴,比披甲人还不如呢。
听到女人也能上学,常德也有些疑虑,说道:“阿玛,女人到了一定年纪就得选秀嫁人,学了也无用啊!”
萨布素斟酌了下,说道:“咱们离京城十万八千里,旗里的姑娘自选秀以来,也没去过几次。既然是七阿哥的人,选秀的事情,他定能搞定,不用你操心。”
常德一想也是,规定是规定,也有变通之处。他们若是送旗里的姑娘进京选秀,要走好几个月,一来一回要花上近大半年的功夫。
他们以前都是寻了些理由报上去,朝廷那边也不缺他们这几个姑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萨布素想得不一样,他目光灼灼盯着常德,沉声道:“咱们家的姑娘矜贵,只联姻就可惜了。”
常德怔了怔,倒是很快明白了萨布素的意思。
他们家在此地算是位高权重,边关的将领与京城权贵联姻,恐引起康熙的不悦猜忌。
嫁给其他的将领吧,又是低嫁,着实不划算。
若是她们也能学得一身本领,照着齐佑所言那样,成为大清的人才,以后给家族带来的荣耀,可比联姻强上百倍。
萨布素望着远处的天空,袖着手,闲闲说道:“前天我接到了消息,朝廷那边准备在黑龙江河造船建水师,这才是天大的大事!”
常德也听过这件事,顿了下,不解问道:“阿玛的意思?”
萨布素脸色严肃下来,说道:“我们一家生在此,长在此,这里是我们的故土,决不允许罗刹国前来侵犯!朝廷难得做了件真正的好事,听说这也是七阿哥的主意,就凭着这一点,他就是我们的恩人!”
常德想到故乡的贫瘠与荒芜,与边关不稳,经常打仗有很大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