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龙榻(7)
君命早在几日前就飞至边疆,边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温止寒处理,他没有太多时间耽误在姚书会身上。
温止寒走后,姚书会拆开了那个荷包,里面放的是他母亲留给他的玉佩,还有他向温止寒讨要的那个瓷瓶。
姚书会打开瓷瓶,见那半颗药丸还好好地躺在里面,不由松了口气。
看来温止寒的君子之名并非空穴来风,自己沦为罪臣之子后尚能有人愿意尊重他,姚书会心生了些许满足。
他自诩还未及弱冠,在服下那颗药丸的时候掰下了半颗装在瓷瓶中,以备不时之需。
许是药的剂量太小,姚书会“死去”的这几天,意识偶有回笼。
他知道温止寒为自己换上了世子的冕服,也听到了工匠为自己的棺材盯上钉子的声音;还知道温止寒大半夜去刨坟,将自己抱出来后又放了一具和自己身量相当的尸体到棺椁……
这几天他都处于仿佛半梦半醒的奇妙状态,也理所当然地将这些离奇的遭遇当做梦一场,如今虚妄的幻想被彻底打破,反倒生出另一种混沌之感。
思来想去,关于以后的打算,姚书会还是决定等见到他母亲、得知真相后再做定夺。
第4章
日沉时分,温止寒从姚书会房间中的暗道中钻了出来,姚书会早就穿上对方给他备的华服、戴好面纱在房中等候多时。
“走吧。”温止寒说。
那条地道是九黎王府尚如日中天时,九黎王命人修建的,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九黎王府遭了变故,这个他捧在手心的长子能顺利逃脱。
地道低矮,温止寒走在姚书会身后,手一直放在对方头顶上方,防止对方撞到崎岖不平的土壁。
地道通往的是一座破落的小屋,看样子不久前才刚打扫,连桌上都没沾上多少灰尘。
温止寒停住了脚,他看着姚书会的眼睛道:“姚书会已死,你同你母亲回故国省亲时,颍川王室的人无一没有见过你。所以无论如何,你母亲都不可能留下你,你明白么?”
姚书会点头。
“不管你问出来的结果是什么,回来后你都会变成温止寒的禁脔。你考虑清楚了?”
姚书会不答是或不是,只道:“温酒官,出发吧。”
小屋外的马厩拴着一匹马,温止寒解开马绳:“上去吧。”
姚书会一跃而上,但神情并不如动作那般爽利,他踟蹰道:“温酒官与我,共乘一骑?”
温止寒点点头,也上了马。
“你母亲此时应当会在她出嫁前的封地枫亭郡,那儿距此地有一百五十余里,来回需两个时辰。此马为汗血宝马,脚程快、却也颠簸,你最好抱紧我。还有,路上别露出脸。”
面纱是为了遮挡姚书会的脸,不让人认出他,但漠北风大,吹开面纱也极正常,故而温止寒多叮嘱了一句。
姚书会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说起嬴雁风镇守枫亭,这其中还有一段故事。
这块大陆上有三个主体大国——太康、颍川、枫亭。
三国之争,早在百年前就已开始。
三个国家以祸水为界,表面上彼此相安无事,但边境向来摩擦不断;当哪个国家弱势些,就要向其余两国进献财粮、骏马、美婢娈童等以求生存。
三个国家势如三角,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其中枫亭位于山地,多湖泽,以渔猎山伐为生,地广人稀、蛇虫众多。因许多人死于毒蛇之口,故而对蛇图腾有近乎狂热的崇拜;完备的巫医同源、巫医为官体系也由此诞生。
颍川则是马背上的国家,民风彪悍、善于作战。他们重武轻文,驭兽师们驯服了草原上的异兽,组成了强有力的部队。当政者本欲建立空前的盛世,却因居无定所难以施展拳脚。
而太康地势平坦、土地疏松,是个安居乐业的好地方。除此之外,因生活水平高,形成了高度繁荣的文明。经过多年发展,百年前就成为三个国家中最为发达的存在。
颍川之王姜开霁不愿臣服于太康,打算与枫亭联合,共同对抗太康,并开辟商路互通有无,以寻求共同发展。
为表诚意,姜开霁派了国中战功赫赫的第一驭兽师祁舜出使枫亭。
祁舜出使时正值枫亭大旱,他的到来打断了正在祭台上祈雨的巫师,天色也由阴沉转晴。
王问巫师其缘由。
巫师答:“一为颍川开辟商路触怒神明,二为神明不喜祁舜,故降罪我枫亭。”
枫亭的王大怒,问是否有解决之法。
巫师又答:“以祁舜之血,祭神明。”
枫亭的王因此枉顾“不斩来使”的规矩,斩祁舜,血祭神明。
祁舜的死没能让乌云重新回到枫亭,自然也没能降下那场缓解干旱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