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龙榻(38)
姚书会迫不及待地问:“那之后呢?”
“此事暂时搁置。但无论如何,一统后利大于弊。”
于是嬴雁风夫妇与温止寒定下的关于朝堂的基本计划便是——让温止寒把持朝政、皇子们失去姚百汌的信任并彼此内耗,最终弑帝、开城献关。
颍川皇室仰慕太康文化的海纳百川、包罗万象,故而就算成为当政者,亦是加入文化而非易改文化;如此一来,只需要当政者比太康原当政者强些,就不会遭到百姓太过强烈的反对。
麻烦的是朝廷那些忠君爱民的文官。
忠君爱民,忠君排在前头。
故而温止寒要做的,便是将那些忠臣贬至远离朝堂之地,以减小改朝换代所带来的阻力。
待那些忠臣见到河清海晏、百姓安乐,自然会诚心拥立新的政权。
姚书会握住温止寒难得闲下来的手,急急问道:“开城献关以后呢?”
姚书会心中已有了猜测,但那个猜测太过残忍,他不敢相信温止寒会为了黎民无私至此,连自己的性命也枉顾。
温止寒打了个哈哈,笑答:“刚才不是与你说了黎民和忠臣会如何么?”
“我问的是你会如何。作为前朝权倾朝野的大司酒、开城卖国的乱臣贼子,会如何?”
温止寒不敢有丝毫迟疑,他答:“到那时我便辞官,做个山村野夫。至于死后——身前哪管身后名,载入史册任人评说便是。”
“你说谎。”姚书会强迫温止寒停下刺青与自己对视,语气笃定,“对新朝来说,你是前朝的权臣,结党营私、贪污受贿;对旧朝老臣来说,你勾结颍川,致使山河易主;这桩桩件件都是死罪。”
温止寒仍旧笑着,等姚书会说完。
姚书会一时心中没了底气,以为自己猜错了,但他既然如此冒犯了,岂有不把话说完之理?
他继续道:“若对你和你的党羽定罪并处极刑,必能重肃朝堂风气,也能让那些忠臣、能臣看到新帝重振朝堂的决心,旧朝的颓势也将不复存在,这才是最好的结局。而你也是这么想的,你想用自己的性命为这盛世做最后的铺垫。”
温止寒愣住,少年太聪明了。他没想到就算他百般遮掩,少年还是猜出了他想做的事。
两人一阵沉默,最终还是温止寒先败下阵来,他答:“是。”
“修文,我并非不想活下去,只是那是最好的方法。”温止寒安抚一般,摸了摸姚书会柔顺的长发,“如今我有其他可以博得一线生机的方法,你想不想听一听?”
姚书会答好。
“我助你称帝。你在那帮迂臣看来,也算正统,最少会比颍川夺得江山让他们好受一些,届时你再公布我的计划以及各位皇子的失德之事,如此他们自会有归顺之心。”
“你若有称帝之心,那便收复颍川,完成一统;若无心帝位,便封你母亲为太后,再以病为由,将朝政慢慢交给你母亲处理。”
“待朝中臣子大多认可了你的母亲,你再来一出暴病而亡,就此死遁。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姚书会抚掌称妙,他道:“我但凭云舒安排。”
温止寒重新执了银针,继续勾勒姚书会背上那副未完成的河山,他道:“除去庙堂之上,我还在市井之间埋了暗线。”
第20章
市井之间的暗线要从元婴说起。
温止寒救下被萧修平追杀的元婴后,元婴感念温止寒的恩情,发誓要用剩下的大半辈子去报答温止寒。
温止寒救元婴的目的并不单纯,他想要对方为自己所用,但人心便是最大的变数,他不可能告诉对方自己的计划。
那时他常常带着对方到盛京最高档的酒楼喝酒,每每都装作喝得酩酊大醉。
如此过了一段时间,温止寒“借醉”说出自己身为佞臣的苦闷,他说他想为百姓做点实事。
元婴听出了温止寒的弦外之音,深知对方是打算开始启用自己,忙追问:“温酒官不妨说说,若某能帮上忙一定竭尽全力。”
温止寒道:“如今天下医术掌握于少数人手中,我空有一身治病救人的本事,却因俗世缠身,难以施展,实在苦闷。”
元婴当即答:“某愿散尽家财开设医馆,替温酒官了却心愿!”
温止寒却仍摆手:“民生苦,虽因疾病而苦,但更因无教化而苦。”
元婴试探性地问:“那便兴建学堂?”
温止寒仍否认道:“因愚民易治,当今圣上废道禁言,兴建学堂恐怕难度颇大。依我所见,以治病救人为名布道,以教化百姓为妥。”
百姓民智未开,传教的效果比兴建学堂授课效果好得多。
就这样,在温止寒的安排与支持下,元婴以珠玉阁为据点,建立青莲教,施粥、治病、布道。